[全球视野]
作者：王(武汉大学人口与健康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邓世康(武汉大学人口与健康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普遍认为“健康等于不生病”，而获得医疗服务也是最常见的保持健康的方式，表现为生病后去配备有医疗设备和医务人员的机构就医。然而，随着医疗卫生市场化规模的扩大，一方面，医疗卫生资源加速向发达地区聚集，空间和人群健康的不平等性凸显；另一方面，在人口老龄化、诱导性消费等主客观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医疗卫生费用不合理增长加剧，给个人、社会和政府造成了沉重的财政负担。即使有了“互联网”技术，也只是实现了“以药养医”、“以保健养保健”的传统模式向信息平台的延伸，健康不平等、医疗费用高等问题仍在继续。
近年来，随着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以及人工智能(AI)、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区块链和非同质货币(NFT)技术的进步，元宇宙开始受到广泛关注，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这一趋势。在疫情期间，一些服务被证明完全可以在虚拟世界中运行。元宇宙(Metauniverse)是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它再现了不受时间、地点和身体能力限制的沉浸式社会环境，被认为是下一代互联网的基本形态。全球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德勤提出，Metauniverse将通过连接虚拟和现实来重构医疗健康体系。知名咨询公司麦肯锡指出，元宇宙在医疗保健领域的应用已经初具规模。构建基于元宇宙的数字健康服务生态系统，将有望解决各种业态健康服务中的痛点，促进共建共享和全民健康的实现。
1.突破医疗的时空壁垒，政府卫生职能率先植入。
长期以来，医疗服务水平高度绑定在特定的区域、机构和人员上。分级诊疗制度建设仍面临优质医疗资源总量不足、难以下沉到基层、城乡和区域间分布不均等问题。患者获得高质量医疗服务的平均等待时间变长了。甚至现有的线上问诊平台也仅限于电话或者线下留言，导致医患双方难以面对面有效沟通。在这方面，元宇宙的医疗机构可以通过构建VR远程会诊等功能，优化就医流程，完成在线分诊。患者不再需要克服各种困难去医院就诊，大大缩短了患者的等待和检查时间。
日本顺天大学和IBM共同开发了顺天虚拟医院，提供在线预约、咨询和支付服务。总部位于荷兰和阿联酋的Aimedis推出了开放的“健康城市”元宇宙平台。其他机构也可以租赁或购买土地，并在虚拟城市设立诊所。新加坡MetaHealth已确认加入；印度海得拉巴的雅舒达医疗集团已经申请了虚拟土地，并在Metauniverse的公共平台“分散地”建立了诊所，预计明年正式对外服务。在医疗部门自行搭建或加入成熟平台的同时，政府部门并没有停下来观望：阿联酋国家医疗服务系统(EHS)建立了全球首个元宇宙医疗保健平台，并在今年的阿拉伯卫生大会上展示了测试版；MetaNesia推出Metauniverse平台，提供社交服务，包括在线健康咨询。韩国首尔计划用4年时间完成袁宇市政府的建设，并开放教育、旅游和卫生等公共服务。在政府的指导下，一些医疗卫生服务将会
在避免伤害人体其他部位的同时，准确定位和切除病灶是传统手术的主要难点。无论是术前计划准备还是术中操作，只要有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失误，危及患者生命，甚至引发医患冲突。相反，如果能够提前再现能够实时反映真实人体生理心理状况的虚拟人体，并用于术前方案模拟和术中精确指导，那么实际操作中出错的风险就会大大降低。
健康的元宇宙离不开万物的数字化，基于真实个体生命体征、基因序列、既往病史的DigitalTwin也不例外。美国的Qbio公司已经可以使用智能可穿戴设备来检测数据、医疗和用药史等信息，在云端构建数字模拟患者。据此，医生可以在手术过程中进入虚拟患者体内，对器官部位进行高精度手术：加拿大的MarionSurgical和美国的VicariousSurgical都推出了将仿人机械臂与VR相结合的微创手术机器，主刀医生在高速网络的支持下，通过远程控制机器人对患者实施手术；以色列Augmedics公司开发的头显AR可以显示身体的解剖结构，并指示手术器械的位置，外科医生在手术时不需要看着显示器。未来，digital twin技术将与AI相结合，预测患者的术中风险和潜在的术后并发症，模拟术后虚拟体改善的效果，在增强患者临床决策能力的同时，帮助患者了解手术原理，提高对医疗干预的依从性，填补信息不对称，改善医患关系。
3.提高康复护理的效果，医养结合的选项越来越丰富。
受制于卫生费用上涨的压力，医疗机构的平均住院日被不断压缩，这必然导致大量未完成康复护理的患者需要从医院转移到社区或家庭。但存在康复锻炼内容单一、康复动作不规范、护理人员专业性不强等诸多问题，导致恢复缓慢，护理质量差。因此，如何在保证合理费用的同时，防止预后恶化，照顾好治疗的“下半场”尤为关键。在这方面，health meta-universe有望扩大在康复护理领域的应用：英国OxfordVR公司推出Gamechange认知治疗平台，测试使用虚拟游戏街景治疗广场恐惧症患者的效果。结果表明，与常规护理相比，接受浸泡疗法的患者病情改善更显著；美国XRHealth公司研发的头显可以让患者在家锻炼，其功能包括运动损伤、心理安慰、记忆恢复等。伊隆马斯克(elon musk)旗下Neuralink公司开发的脑机接口技术旨在帮助患有大脑或脊柱疾病的人恢复功能，被认为是虚拟世界的开端。欧洲议会发布的研究简报《元宇宙：机会、危机与挑战》提到，超宇宙将有助于克服强迫症、焦虑症、社交恐惧症等精神障碍。未来健康元宇宙将无缝延续院外康复治疗流程，帮助患者在家进行认知、行为和视觉康复训练。家庭医生会远程跟进患者恢复情况，纠正康复训练动作，及时调整锻炼计划。此外，活动受限的患者将被允许在超宇宙中与家人和朋友密切互动，从而实现先进医疗和康复护理服务的高度融合。
4.开发费用支付工具，使医疗保险系统更有弹性。
与现实相似，超宇宙中的医疗卫生服务也需要与医疗保险体系对接。但就目前世界上的医疗保险制度而言，各国情况不尽相同。近年来，新冠肺炎疫情对世界各地的医疗系统产生了巨大影响。基本医疗保险制度能力有限，补充医疗保险进展缓慢、发展滞后的问题凸显。补充医疗远未发挥其应有的补充保障作用，基本医疗保险与补充医疗保险制度之间存在的定位不清、衔接不畅、重复保障等问题不容忽视。在元宇宙中，由于积累了各年龄段的海量体征和既往病史数据，公共保险部门可以更准确地预测个人的短期健康风险和长期健康变化，并将这些信息作为计算保险费率的依据，从而为个人定制紧密符合其实际需求的万能补充健康保险。但是，在元宇宙经营医保，首先要解决的是医保如何支付的问题。
目前医保支付改革仍以模式改革为主，元宇宙令牌结算系统的诞生为医保支付的工具改革提供了广阔的空间：英国非营利组织DeHealth计划年底发布面向300万家医院的健康元宇宙平台。医生和患者将通过共享匿名医疗数据来交易虚拟令牌资产。展望未来，在各类健康保险组织普遍接受代币作为保费缴纳和基金支付工具后，个人用户可以通过评估自身健康状况、接受预防性筛查或采取健康促进行动等方式获得保险代币。代币可以用于数字医疗市场的医保支付，也可以兑换虚拟商业健康险甚至真实基本险的保费折扣，鼓励人们积极管理自己的健康，享受丰厚的健康红利。
5.改变医学教育的逻辑，让卫生专业人才培养走近一线。
针对传统医学教育中存在的教学场景不足、解剖供体单一、地域限制、试错机会稀缺、学习图文资料缺乏互动等痛点，MetaUniverse为医学生提供了一个接触患者、开展操作的模拟机会，让医学生在实践中不断尝试、修正错误。MetaUniverse在提高医学培训生动性的同时，尽可能降低新主治医师和护理人员的操作错误率，甚至医疗事故的发生率。
在医疗机构方面，世界卫生组织研究所利用AR平台向卫生工作者展示了在与新冠肺炎确诊患者交流的过程中如何确保自身安全，并模拟了个人防护装备(PPE)的正确穿戴和拆卸方法，而不是简单地组织视频学习；首尔大学彭堂医院具备超宇宙智能手术室医护人员培训能力；2021年5月，亚洲心血管和胸外科学会通过Metauniverse平台为200多名胸外科医生提供肺癌外科培训。针对民营医疗企业和研究机构，美国OSSOVR公司致力于为医疗机构提供基于VR的手术培训服务等。并设计了120个培训模块，涵盖骨科、脊柱、心脏科等多个领域。目前已有20多个国家的教学医院和11家顶级医疗设备公司(如强生)订购其服务；作为巴西第四大私立教育集团的子公司，MedRoom计划将Metauniverse医学教育实验室逐步扩展到整个拉丁美洲的医院；马来西亚科学大学医学和高级牙科研究所建立了该国第一个牙医学图书馆。总之，在超宇宙中开展医学教育将有助于降低教学成本，提高教学效率，促进医学教育的逻辑从“记忆事实”走向“应用事实”。
6、配备个人健康管家，循证公共健康范式升级。
实现以下方面的高质量集成
一方面，实时监测个体健康状况，通过深度学习技术自动识别上传至Metauniverse的体征数据、医学影像和临床数据，并判定患病风险，在生物芯片的支持下模拟人体操作，生成健康报告，提供健康促进(如体质)和就医建议，从而实现全方位的个性化健康管理功能。比如通用电气和斯坦福大学医学中心联合开发的健康数据分析平台EvidationHealth，通过分析可穿戴设备量化用户行为，自主生成健康管理策略，为医药企业和研究机构提供真实有效的临床数据。
另一方面，生命健康数据、真实病历、技术知识的积累以及智能头戴式显示设备的普及和互联，为多模态大数据分析3354挖掘患者基本体征、既往病历、自然环境、社会环境之间的潜在关系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有助于全面阐明疾病的分布和演变规律，准确预测整体人群的流行趋势。即未来的循证公共卫生工作将不再需要通过传统的现场调查获取疾病数据。
7.赋能医药产品研发，深度优化大健康产业链。
元宇宙及其基础技术可以应用于医药产品的研发活动。例如，美国Exscientia公司利用大数据技术加速药物早期研发，被认为是世界上第一家实现药物研发全流程如靶点搜索、早期药物研发、实验设计、对象选择、临床治疗等AI辅助自动化的公司。随着健康元宇宙的到来，花费大量时间和人力，专注于临床研发实验，打造一鸣惊人新药的时代即将结束。
加入Metauniverse的生物制药公司将从根本上改革他们的R&D和商业管理方式，他们的风格将更接近激进的互联网公司，而不是专注于风险和进展缓慢的保守的生命科学公司。届时，周期长、制造精度低、成本高、成功率低等困难。传统医药产品研发模式中存在的问题将得到有效解决。此外，在元宇宙中提供伟大的健康产品和服务正在逐渐成为现实：美国CVS药房是第一家在元宇宙中销售药品和提供营养咨询等非紧急健康服务的企业，并已向行政部门申请了元宇宙平台中使用的药房和健康诊所的注册商标；墨西哥领先的医疗美容公司MerzAesthetics宣布成立Metauniverse医疗美容实验室；土耳其知名保健品公司Kampotu推出的Voonkae-PWR成为全球首个在Metauniverse发布的保健品。可以预见，元宇宙中的大健康产业生态将被简化，不再拘泥于创新和制造需求。过去以药品、保健品消费为中心的市场需求模式，将逐步过渡到以去中心化、开放式的数字医疗保健消费为中心的模式。
当然，通往超宇宙的道路是漫长的，现有的案例也远不理想。健康的元宇宙仍然面临诸多挑战，如访问规则、权责确定、患者隐私、数据安全、游戏危机、心理伤害、寡头垄断、技术可靠性等。未来仍需加强对超宇宙诊疗环境安全、个人信息安全、治疗行为责任等方面的研究。健康元宇宙不会取代传统的医疗模式，hybridvirtualservice将是未来医疗健康服务的主流。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健康的元宇宙无疑将成为元宇宙建设的优先领域，推动医疗健康服务的去中心化，引领全球健康体系进行深刻的数字化变革甚至颠覆。
(本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