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李婷菊深圳报道:8月17日,距离9月1日开学还有13天。深圳当地学校的学生已经在为开学做准备,深圳各个边检口岸的人也在陆续排队去香港工作学习。只是和往年相比,队伍里少了一种人:深港跨境生。
香港教育局2020年10月数据显示,香港中小学跨境学生约2.7万人,集中在香港北区、大埔和元朗。
深圳毗邻香港的特殊地理位置和香港独特的教育机制和资源造就了数量庞大的跨境儿童。跨境学童包括父母为内地户籍的“双非”儿童、父母为香港居民的“单非”儿童、父母均为香港居民但居住在深圳的“港宝”。
自2020年初以来,由于疫情,通关受到限制。这些“生活在深圳,学习在香港”的跨境深港孩子,无奈告别了香港的校园和班级,已经上了3个学期16个月的线上课。9月1日,新学年即将到来。截至此时,仍没有关于学校“复课”的好消息。等待他们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网络课。
在家长面前,他们要么是看着孩子在网络班荒废学业,要么是去香港陪读,要么是告别跨境身份回深圳读书。几个选择有多重说不出的苦,外人不知道,却牵动着很多人的心。
长期在线上课的弊端
7月的一个早晨,小学六年级的西蒙睡眼惺忪地打开了iPad。昨晚,为了把作业上传到网上,他很晚才睡觉。他在早上上课的时候睡着了。由于父母都上班去了,包括老师在内的家人都没有叫醒他。西蒙伏案睡了两节课。
当他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时,父亲的责备使他感到不快。他关上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拒绝和父母交流。
这时,西蒙的父亲邹老师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西蒙把自己困在家里很多天了。其实这个线上课已经进行了将近一年半了。
2020年2月,香港特别行政区升级防疫政策。自2月4日起,罗湖、落马洲、皇岗口岸、港澳码头四个口岸关闭,只保留深圳湾大桥和港珠澳大桥两个口岸通关。2月8日起,所有从内地抵港的人士,包括香港人、内地人及其他国籍人士,均须接受强制检疫,为期14天。这几乎相当于对外界“关外”。
但“关关”政策因疫情多次延期,从最初的5月7日到期开始,多次延期至6月7日、7月7日、8月7日、9月7日、10月7日、12月31日、2021年3月31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取消。
也就是从2020年开始,进入5年级下学期的西蒙,被学校通知在家开始网上上课。与其说是网络课,不如说是看老师上课的视频直播。没有问答,没有师生互动,听力效果不理想。西蒙也没有动力预习和复习功课,没有完成作业的情况越来越多,这也导致他的期末考试成绩从以前的科目A或B下降到C和D,尤其是英语。
除了成绩,邹先生还担心孩子们的身心健康。他说,“他整天一个人学习,没有机会参加集体活动。长此以往,孩子变得自我封闭,拒绝与父母交流;有时候他可以在游戏中找到玩伴和朋友,进行一些互动,在网络视频中看到一些社会生活的场景。但是混合的
邹老师迫切希望深港两地政府能尽快协调通关政策,让西蒙这样的跨境学生早日回到校园复课。真实的校园生活和课堂是任何在线教育形式都无法替代的。他知道,在目前的防疫形势下,很难完全放开“隔离”。但如果能考虑跨境学生这一特殊群体的迫切需求,开辟跨境学生专属的“绿色通道”,免除他们的双向防疫隔离要求,对于几万名翘首以待的跨境学生来说,将是莫大的关怀和责任。
和西蒙一样期待重返校园的,还有刚刚读完初二的达蒙。在准备读高一的那一年,达蒙以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北港Band1最好的学校之一——彩凤中学。预计任何一个刚上了一学期课的人,都会面临“关店”和网上上课。另外,这个学期是三个学期。
渐渐地,达蒙的父亲余老师发现,达蒙很难长时间专注于网络课堂视频。他经常在打开视频后签到,但他在画画或开小差。“班里大概有20个跨界的同学在上网络课,但看得出在线人数往往只有十一二个。网上的同学除了少数特别认真的女生,大部分都在上课,都不在状态或者在打游戏。”于老师说。此外,许多供参加在线课程的儿童使用的书籍和资料都必须由香港学生的家长购买和邮寄。每天上传各科作业也很麻烦。他发现孩子们逐渐不喜欢做作业。而且因为知道学习效果不好,达蒙开始反感考试,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学到,考试肯定会不及格,情绪变得很低落。上学期,达蒙主动放弃参加期末考试。只是因为没有期末成绩,他不得不选择在即将到来的初三复读一年,再读初二。余老师无奈地说,“复读一个年级的决定,也是我们家长反复跟他做工作的结果,他才同意,孩子也要面对。但考虑到一直在线阅读课基本被‘废除’,我们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但让余老师无所适从的是,在即将到来的新学期,如果仍然不能复课,复课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家长和学校的斗争和尝试
事实上,在家长眼里,跨境的孩子回香港上课总有办法,也有过成功的经验,但都失败了。
2020年6月,在教育署的指导下,部分香港学校与跨境巴士公司联手,为跨境学生提供“点对点”的穿梭巴士服务。大巴在海关门口统一接送跨境学生,一个个送到学校。避免学生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上学,以降低风险。然而,这一方案仅实施了一个月左右。有家长分析,可能是因为香港教育局规定半日制上课是上学原则,学生要分批返校离校。所以很多早上五六点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发现,在凌晨12点之前,孩子就上车回深圳了。实际上课时间只有4个小时,没有通勤时间长,而且一周有几天没课。于是渐渐的,不送孩子去坐“点对点”的公交车,这个方案就失败了。
据香港教育局局长杨润雄在8月2日举行的抗疫记者会上透露,如果学校直接聘用的教职员及学生中,已接种第二剂疫苗超过14天的人数,即两个组别分别达到70%,教育局会根据这些学校的实际情况,让有关学校的学生恢复正常的校园生活,包括全日面授讲座、午餐及其他学习和课外活动。在大多数家长看来,如果能在下午3点复课,“点对点”大巴是跨境孩子回港上课的最佳方案。
除…之外
达蒙的弟弟彼得比他小2岁。他今年小学6年级刚毕业。彼得的香港学校在夏季开设了为期10天的小学衔接课程,该课程将在内地推出,由香港教师来深圳教孩子。在余老师看来,个别学校的这种积极尝试是非常值得称道的。“如果能参照这一招正常上课,请香港老师来深圳讲课,协调深圳教育部门提供场地。即使你只修一些重要的课程如英文和中文数字,那也是很优秀的行为,但目前香港教育部门在这条道路上还没有做任何事情。”于老师说。
他还指出,如果香港政府部门想帮助跨境学生解决返校问题,有可行的办法可供参考。
自2020年6月3日起,香港规定26类人员入境香港可免于强制检疫14天,包括跨境司机、仲裁员、医院人员、R&D公共机构人员、联交所相关工作人员等。
在他看来,多种跨境专业群可以通过特殊渠道通关,跨境生的通关也应该是可行的。
此外,记者了解到,原定于2021年5月实施的“香港便捷入境”计划(所有在内地居住的非香港居民,抵达香港后可免于14天强制检疫)因深港两地疫情反复而多次搁浅。截至记者发稿时尚未实施。
2020年11月23日,香港政府开始实施香港居民“轻松返港”计划:从广东、澳门返港的香港居民,可在香港免检14天。名额有限,有申请前提。像达蒙这样的学生,入境香港可以免检,入境深圳却不能免检大陆这边的14天检疫。
所以俞老师很清楚,只要深港两地不实行双向免检政策,无论是跨境学生返校,还是香港老师来深授课,都很难实现。
一方面,孩子们无法忍受每次越境都要接受14天的检疫规定;另一方面,香港教师在法律上面临一定的限制。
于老师告诉记者,达蒙所在的学校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曾尝试在深圳组织过两次线下考试。香港老师负责监考,还雇了几个深圳监考,在深圳租场地。但只成功了一次,另一次失败了。原因是深圳防疫升级,不允许人群大量聚集,所以考试改到网上了。但即使是这样的尝试也仅仅局限于一周内的考试活动,并不能应用到日常的教学活动中。
“大概是因为教育制度和法律不允许吧。”他说。但在他看来,如果跨境学生因为疫情而长期不能回港,通过组织少量香港教师进行符合防疫要求的强化授课,不仅是一种妥协,也是粤港澳大湾区教育体制机制创新应该探索的方向。
回到深圳,“三难”的选择
由于香港学校在申请内地大学和海外学校方面具有优势,许多家庭愿意忍受一天漫长上学路程的艰辛,将孩子送到香港学校。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在激烈的中考和高考中与内地学生竞争。除此之外,香港的教育理念和方式也让这些家长认为,这是一个相对于内地学校值得争取的优质教育资源。
疫情之下,为了保住这份资源,一些父母不惜放弃在深圳的生活和工作,在香港租房陪读。但是每个月5000-6000港币的房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承受的。在香港租房的孩子,也面临着与父母一方分离,久久不能相见的无奈。家庭关系就足够了
不是家长没考虑过让孩子在深圳入学。与谢女士的儿子相似的是他以前的同学黄啸。都是在2020年初港校下学期六年级停课的时候在深圳开始线上上课的。一学期的网络课让两个家庭失望,孩子连小学毕业典礼都没参加。然而,在去年的第一天,两位家长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当时谢女士了解到,内地公立学校的课程体系与香港的学校完全不同,孩子一直在学习繁体字。进入内地公立学校的孩子可能会不适应,甚至需要留在1-2年级才能进入。而且进入内地公立学校,相当于放弃了港校原有的优势,回到内地升学的一般竞赛序列。这与大多数跨境子女赴港读书的初衷背道而驰。“更何况内地的公立学校也不是那么好进的。除非初一按照积分入学的规则报名成为非深户,统一排名,初二转学的话几乎找不到学位。”谢女士说。而深圳只有一所——培侨中学,可以和香港的课程体系、教材、教学内容充分沟通,互相承认学分。
当黄在香港的时候,她的成绩总是在班上名列前茅。去年9月,她的家人提交了她在培桥中学一年级的申请。没想到报名竞争异常激烈。这一轮招生6000多人,培侨只招了300人。黄在资料审核第一阶段就被“刷掉”,没有进入笔试和面试。“因为网络课的学期,老师只管理教室里的学生,和听网络课的学生没有互动和对话。在期末考试中,黄啸英语只考了29分。所以第一阶段审核,成绩不够,进不了培桥。”黄的母亲齐女士说。
成绩好的达蒙,去年有机会进入培桥。但是因为培侨需要住校,而且学费贵,每年学费10-20万。达蒙全神贯注于他的同学和香港的校园生活,他不想转学,所以他放弃了培训海外华人的机会,继续在家参加在线课程。
谢女士说,“简单来说,跨境学生在香港可以享受到的免费教育资源和制度,是内地目前所没有的。”
最终,的母亲齐女士只有一条路可走:去国际学校。
目前大部分国际学校开设的A-LEVEL、IB、AP等课程,涵盖了与香港、英国、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互认学分的各类课程。进国际学校相当于进香港学校。以后可以考内地大学,或者出国留学,和香港学校一样有优势。
但在很多家长看来,国际学校的学费不仅贵,而且教学质量两极分化。于老师说,“国际学校有两个极端。好的国际学校水平非常高,学费一年30多万;差别很差。里面有些同学想有机会出国留学,学费十几万。”
“好的国际学校也很难进。不仅仅是钱可以解决他们,还要看各方面的成绩和面试。”齐女士说。
由此,对于大多数不以留学为教育目标的跨境学生家庭来说,“三难”的选择并不容易。
现在“走一步看一步”的齐女士,只好让孩子先上深圳的国际学校。齐女士还是很期待孩子9月份开学后能尽快回到香港学校。能不能回香港,回香港后原来分配的学校能不能给学位,还是个未知数。“学校说回去后还是要参加‘敲门砖’考试,本来分配学位的学生优先。”齐女士说。一切都变得非常不确定。
香港教育局:没有安排
8月12日,香港教育局回应称,跨境学生未能来港进行面授课时,学校根据自身办学条件和学生在不同学习阶段的不同需求,灵活运用不同的学习和教学模式,如进行实时网上授课、分发教学视频、共享多元化学习资源、网上提交课程作业和邮寄学习资料等。支持跨境学生在国内继续学业。教育局亦推出了一系列支援措施,包括专题网页、电话热线、流动通讯程序、网上自学课程及网上研讨会等。继续为有需要的教师提供意见和分享良好的学校实践,并更新相关指引供学校参考。关于跨境学生的情绪及心理健康,教育局鼓励学校透过电话及电子通讯与学生保持联络,表达他们的关注,并加强与家长的沟通,共同观察及关注学生的行为。
同时,香港教育局指出,为加强对跨境学生的学习及情绪支援,教育局已委托主办机构于2021年5月至7月,在深圳罗湖、福田及南山区开设“心理社会支援课程”及“学习支援课程”,让在深圳居住的中、小学跨境学生参加,并透过面对面的小组教学,为他们提供在家学习以外的支援。同时,教育局亦委托主办机构于2021年6月至8月在深圳上述地区设立综合服务点,为跨境学生及其家长提供实用资讯、学习及情绪支援相关资料、免费借阅书籍、康乐用品及设施等服务,并为他们举办交流活动及分享会,促进他们彼此联系。
对于下学年的安排,香港教育局表示,“我们会听取卫生专家的意见,适时与内地当局商讨跨境学生回港上课的可行性,并与学校合作,为跨境学生作出适当的学习安排。”
8月7日,香港教育局局长杨润雄对媒体表示,暂时不会在新学年开始时立即安排跨境学生,让部分或全部跨境学生回港上课。因此,原则上,他们应该遵循去年的安排。他表示会与有关学校商讨如何为跨境学生提供更好的服务。
截至记者发稿时,深圳教育部门尚未对此作出回应。
此外,记者看到,一些教育专家,包括香港教育工作者和深圳NPC代表,都在积极呼吁为跨境学生复课。
香港教育议会副主席陈宇燕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跨境学生超过一年半无法返校,不仅对学生的学习和成长造成深远影响,也给家长、学校行政、教学和成长支持带来沉重压力。现在9月份开学了,通关还在等,跨境学生也没时间返校。但是,学生学习成长的迫切需要,我们必须正视。
陈宇燕从三个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首先,针对点对点的校车班计划,跨境学生能回学校上半天课,真的很珍贵。真的可以把学生带回校园的正常轨道。可惜只限于高中,未能惠及其他层次。而且该计划只实施过一次,在过去的整个学年中没有再推出过这种弹性措施。太可惜了!(2020年6月至7月,香港安排中三至中五跨境学生乘坐点对点校车回港上课。)
其次,教育部门曾经委托社会服务机构开设“心理-社会支持课程”和“学习支持课程”,可以满足学生成长和学习的需要。不幸的是,这一举措是在学年快结束时推出的,结果是不同的
为此,陈宇燕建议香港特区政府尽快与内地政府协商通关安排,有序安排跨境学生回港讲学。如果疫情反复发生,短时间内通关失败,需要采取以下行动:必须对主要录取跨境学生的学校给予重点支持,先与内地政府协商找到合适的场所,如中小学或其他教育场所,让学生在通关前定期上课,而不是单独在家学习,增加与人相处的机会。我们会为取录跨境学生的学校增拨资源,并为他们预留专项资金,让学校调配人力或其他资源,支援因长期缺乏面授而带来的学习和成长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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