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全球加密货币、稳定货币、央行数字货币的发展正在加速，全球数字经济“货币竞争”的格局基本形成。在目前的技术和制度框架下，三者的货币属性依次由弱到强。但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全球加密货币价格波动较大，投机性明显，而数字货币这一中央银行还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在这一过渡时期，全球稳定货币吸收了加密货币技术的优势并不断优化，呈现出快速扩张的特征，其全球公共产品属性进一步强化。目前，在缺乏针对性监管机制的情况下，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已将稳定货币纳入现有监管体系，要求其投资者和经营者遵守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措施、市场一体化和消费者权益保护的相关规定，但这不足以覆盖其潜在风险。未来世界各国都要加强稳定货币监管和监管先行的合作机制。
稳定货币的基本范畴和发展现状
稳定货币的出现是基于原有加密货币的几次泡沫破裂，是解决传统加密货币价格高度不稳定问题的一种尝试。稳定货币没有明确的定义和法律含义。其实它的价格并不是“稳定”，而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名字。在国际清算银行的工作报告中，稳定的货币被定义为“其价值与法定货币或其他资产挂钩的数字货币”。根据金融稳定委员会的相关工作报告，稳定货币是为了保持价值稳定而与特定资产、资产池或一篮子资产相关联的加密资产。2019年，脸书加密货币项目《Libra白皮书》发布，以美元、英镑、欧元和日元四种法国货币计价的一篮子低波动性资产作为抵押品，追求天秤座实际购买力的相对稳定。全球稳定货币的概念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被定义为可以在多个辖区获得和使用的稳定货币。全球稳定货币具有广阔的应用空间，如跨境支付，并可能达到巨大的体量，使其成为一个国家或地区内甚至跨国界的具有系统重要性的加密货币，但也会威胁全球金融稳定。
就不同的稳定机制安排而言，稳定币包括以下类型：资产挂钩型、基于算法型和混合型。资产挂钩型稳定货币将稳定货币与实物资产、金融资产和加密资产连接起来，保持其相对稳定性。与资产挂钩的稳定货币包括基于货币、金融工具、商品和加密资产的子类别。基于算法的稳定货币通过协议应对稳定货币需求的波动，并据此调整稳定货币的供给。基于算法的稳定币试图解决传统数字货币中由于供给无法调节而导致价格随市场需求波动的问题，通过算法机制相应增加或减少供给，稳定加密资产的价值。
稳定机制的安排是稳定货币区别于传统加密货币的基本特征。一般稳定型货币与全球稳定型货币的主要区别在于，全球稳定型货币一般不局限于一国之内的交易，而是跨越多个司法区域，因此可能拥有更大的用户群、交易量和更多的应用场景。全球稳定货币的独特性使其有可能带来跨区域的金融风险，对其监管应该有更高的要求，这就需要全球货币监管的配合与合作。
区块链数据分析机构Messari发布的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8月，全球27种主要稳定货币总市值约为1180亿美元，较2020年上涨332.23%，堪称快速扩张发展，波动幅度巨大且持续剧烈波动。在快速扩张的同时，稳币的应用场景相对有限。未来，稳定的货币可能会作为支付手段和价值储存手段，拥有更大的用户群和交易规模，可以在更多的国家和地区进行交易。届时，稳定的货币，尤其是全球稳定的货币，也可能成为全球金融风险的重要来源。与比特币等数字加密货币不同，稳定货币与各国金融市场的储备资产相关联。这些储备资产大多是法定货币流动性资产，这加深了它们与传统金融市场的关联，对全球金融稳定构成潜在威胁。
稳定货币的潜在风险与监管
目前全球稳定货币的风险传导机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作为支付工具，一旦稳定货币的运行出现异常和中断，支付风险将迅速演变为流动性风险，传导至全球金融体系乃至实体经济，造成巨大冲击。因此，为了降低支付风险，必须未雨绸缪，为全球稳定货币建立更加稳定的金融基础设施体系，不断测试大额交易和金融环境恶化导致的支付崩溃风险。第二，用稳定的货币作为价值储存手段，可能导致财富效应及其影响。稳定币值的微小波动都可能引起用户财富的大幅波动，从而影响投资者的消费和投资决策，进而影响实体经济。第三，全球稳定货币的机制安排会导致传统金融机构的风险。由于稳定货币的特殊属性，即与特定资产、资产池和一篮子资产相连接，稳定货币还可能需要做市商、电子钱包供应商等金融机构参与相关储备资产的托管。金融机构的深度参与增加了它们的风险敞口。由此，市场风险、信用风险和操作风险的累积可能会通过金融机构的个体风险迅速传导和传递，引发系统性风险。第四，全球稳定货币的大规模使用也加剧了市场信心的波动。稳定货币作为支付手段和价值储存手段的功能越强，用户基础越广，市场信心波动的传导速度越快。传导方向包括两个方面，第一是从金融机构到稳定币。一旦金融市场开始萎缩，参与稳定货币机制的金融机构，如做市商和托管机构，可能会将相关风险传递给投资者，削弱投资者稳定货币市场的信心，增加风险积累。其次是反方向，即从稳定货币转向金融机构。稳定货币机制任何可能的崩溃风险都会将风险分散到相关金融机构，导致投资者对这些金融机构的市场信心下降。第五，上述风险传导机制也可能相互影响、相互强化。比如支付中断可能造成市场信心不足，用户会陆续抛售稳定币，导致全球稳定币价值缩水，进而通过财富效应对实体经济和主权货币产生影响。总之，全球稳定货币的功能越强，与金融机构的联系越深，对金融体系的影响越深远，引发系统性风险的概率就越大，引发金融危机的可能性就越高。因此，在全球稳定货币被广泛使用之前，有必要在国际层面加快构建全球稳定货币的监管安排。
全球金融稳定委员会2020年对51个国家和地区的调查显示，大多数被调查的国家都没有在本国发行稳定的硬币。目前可以在31个国家获得和交易稳定币，这些稳定币大部分是跨境的。具体来说，监管层最关注的与稳定货币相关的操作环节，包括发行和赎回稳定货币、管理储备资产、托管储备资产、交易稳定货币、保存稳定货币私钥等。现有的大部分调控措施已经履行了稳定货币的调控责任。2020年，全球金融稳定理事会还提出了全球稳定货币的10项监管建议，强调各国应为全球稳定货币建立适当的监管工具，并部署全面的管理措施、风险控制框架、数据系统、恢复计划等。以加强国际合作和跨境监管。金融科技的发展，如分布式记账技术的出现，也推动了全球稳定货币监管体系的进步。此外，我们还可以通过“嵌入式监管”实现自动监管，即利用分布式记账技术读取加密货币市场的账本。这种监管模式需要技术系统的植入，这样监管者可以获得更高质量的监管数据，加密货币运营商也可以避免主动收集、确认和向监管部门提交数据的程序。目前，一些国家和地区已经实施或计划推出这一自动报告机制。
未来，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将不断增强人们对数字货币的接受程度，稳定货币的全球公共产品属性将不断强化。然而，目前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和地区都没有建立对加密货币或稳定货币的监督管理机制，大多数与稳定货币有关的活动都被置于其现有的金融监管体系之下。由于不同国家和地区监管体系完善程度的差异，主要发达国家现有的金融监管体系只能部分覆盖与稳定货币相关的职能和活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相关监管仍有欠缺。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作者：周丽平许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