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区块链会议正在上海陆家嘴的钢铁森林中举行。
在“游戏链”、“借贷链”等ICO项目的展台前，驻足观望的投资者人头攒动。会场里的人热烈地交流着哪个项目赚了大钱，哪个项目能翻十倍。
自2008年匿名互联网用户“中本聪”提出区块链概念以来，已经过去了近9年。参与者们翘首以待的ICO就是从这种技术中衍生出来的。
ICO(首次公开募股)的命名和运作方式与股票市场的IPO(首次公开募股)类似。它原本是“币圈”投资人资助难以获得传统风险投资的创业者的一种方式。但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知道，并不是因为——区块链和数据保护的技术和应用太难理解，而是人们对30到50倍的财富增长有着深刻的认识。
源于区块链科技的ICO，被视为颠覆传统风险投资的革命性模式。(东方IC图)
ICO因为大大缩短了投融资链条，被视为颠覆传统风险投资的革命性模式。“今年最短的一次，有人8分钟就融资1000多万美元，比跟VC谈判融资简单多了。”联通数据创始人兼董事长冯晓上月在一次演讲中表示。
截至8月25日，NEO(原小蚁股票)自去年9月ICO完成并上线交易以来，涨幅已达282倍，排名第二的量子链(QTUM)涨幅也接近100%。
在指数级增长和财富神话的同时，大量因为“向钱看齐”而涌入的参与者，正在彻底淡化这种模式最初的“去中心化”和“民主化”理想主义；其中的投机色彩让市场担心这场狂欢的泡沫何时破灭。
利润已经超过贩毒。
天使投资人薛蛮子一口气投资了18个ICO项目。他激动地对媒体说，在这个领域没有遇到任何对手，如入无人之境。
2016年，ICO模式进入中国。在见证了小蚁币、量子链等传奇ICO项目数百倍的增长后，创业者和投资人都沸腾了。“当年错过了比特币，现在不要再错过ICO了。”在这样的口号下，他们挥舞着白纸，攥着钞票，推上了这条财富自由之路。
一位资深玩家总结道：“ICO的暴利已经超过贩毒。”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数比特币首富李笑来：由他创立的区块链项目EOS，短短5天时间，在ICO平台上已经筹集了1.85亿美元。7月2日，这个项目在相应二级市场的市值冲到了50亿美元。
李笑来的EOS项目，比特币首富，只用了5天就达到了1.85亿美元。(网络图)
这个项目漏洞百出：不再像传统ICO那样有融资标的，众筹时间长达一整年，一级ICO和二级交易同时进行；此外，每日发放的ICO不再由传统用户按固定汇率兑换，而是每天发放一定数量的代币，平均分配给所有参与用户；最后，EOS不能用比特币，只能用以太坊。
这种模式无疑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资金黑洞：EOS几乎没有实物产品，但募集资金没有上限，甚至连募集资金的用途甚至代币的用途都不清楚。
有人称之为“50亿美元的空气”，但更多的人趋之若鹜。
在一个疯狂的市场中，白皮书不再重要，区块链技术也不再重要。如何搭上ICO这个财富快车，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狂热之下，有的ICO项目用英文做了白皮书，有的甚至没有给白皮书就直接公布了ICO计划。
在ICO价格飙升中，登上交易平台是关键的一跳。和真实的股市一样，大家把这个叫做“上市”，把交易平台叫做“二级市场”。
随着交易量越来越大，Bijiu.com CEO刘景超收到的ICO白皮书也越来越多。内容五花八门，涉及各行各业：从传统区块链涉及的金融、安全领域，到娱乐、文化、零售、社交等等，甚至包括一些他从未听说过的领域。
有一天，一家洗车店的老板来找刘景超，希望能“消气”。原因是通过区块链技术，可以实现汽车美容用品产品的溯源，帮助车主了解自己使用过哪些美容用品。刘景超非常惊讶。“如果你是4S的全国连锁商店，你就能理解信息管理。但是如果你只是一个单独的洗车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你缠绕有什么用？与区块链完全无关。”
在ICO市场狂热的推动下，许多与区块链科技无关的项目也纷至沓来。(视觉中国)
前来嘲笑该基金的区块链投资者张璐也发现，大多数项目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有婚姻，有社交，有花草。”她甚至找到一个“区块链预约”项目，“记录你和谁预约了，大概是为了防止你生病，防止你有不良记录。”后来在暴跌中，这个项目官网关闭了。“应该是逃跑了。”
“泡沫，明显的泡沫，”资深玩家黄成说。在他疯狂的五六月份，所有的微信群和QQ群里似乎到处都是暴富的故事，刺激着更多的散户去那里。
初级投资者，不懂，入市。
\”这些票花了3000美元。\”吴昊心疼车费，但还是带了十几个朋友来参加8月16日的上海区块链大会，里面甚至还有全职主妇。
吴昊解释说，像这样的行业会议，会出现圈内“显赫”的人，他们甚至可能被拉进一些靠谱的投机团体。“参加这种会议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有什么好消息和坏消息，二是认识更多的人，交换需要的商品。”
吴昊，主营业务是外贸，来自福建，2014年进入比特币圈。从2017年5月投资第一个ICO项目开始，他已经投资了七八个项目，至今盈利100多万元。
吴昊承认自己对技术了解不多，他的策略是“消息驱动”:只要有好消息，他就进去，坏消息就出来。
他口中的好消息指的是“XX链将在日本、新加坡等地推广，并将上国外平台”之类的小道消息。由于国外的ICO监管比较早，也比较严格，如果你能在国外的交易平台上交易，说明这个项目是可靠的，也是国际认可的。关于监管严的消息一出，先别管真相，先说说吧。
吴昕展示了两张明星ICO代币的最新价目表，并指着其中的“小蚁币”说，小蚁币的ICO成本是1元钱，8月12日价格达到193元。即使前期投入1万，现在也基本可以实现财务自由。
听到吴昊的聊天内容，前排一位60多岁的女士转头问道：“你们玩钱圈吗？”然后热情地要求加微信，“我向你学习。下次买的时候告诉我。”
ICO投资人并不都像吴昕那么有钱。吴昊的一个朋友甚至一周亏了7万。当被问及什么样的项目不靠谱时，他抓起散落在座位间的传单说：“就这样。没有一个字的项目信息，没有一个字的团队信息，没有一个网站，更不用说白皮书了。就贴两个所谓的二维码买币，梦想发财。”
由于制约机制弱，产品技术门槛高，ICO领域普通散户与资深投资者的差距远远大于股票市场。一些“高级”玩家非常看好ICO的创新，这是继比特币之后，区块链科技的又一突破性创新。但一些初级投资者甚至表示“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很多初级投资者甚至“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贸然开始ICO投资。(视觉中国)
一位参加过区块链发布会的ICO投资人表示，只要ICO发布会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举行，他会去现场转一转。“其实我看不懂白皮书里写的什么，就去现场看了一下PPT。听到更专业更有逻辑的项目，我就投一点，能赚多少就投多少。”
“在我看来，这个会场坐的几千人，都像韭菜一样，有高低之分，尤其是前一个。”吴昊放低了声音，对刚刚加了微信的阿姨做了个手势。
监管风暴即将来临。
比特币新闻网站Coindesk通过ICO发布的市场调查显示，2016年区块链项目共募集资金2.36亿美元，接近区块链行业风险投资总额的一半；截至2017年5月，区块链行业通过ICO筹集的资金已经超过风险投资。
不过，在创新谷创始人朱波看来，“知道得越深，越是喘气。”朱波发现，如今正在发行ICO的公司，大部分都不被主流投资者看好。“我相信，ICO这个巨大的泡沫不到一年就会破灭。”
在李笑来EOS项目上市的第三天，投资者胡大扔掉了他所有的EOS代币。EOS在7月份创下了ICO市场的新纪录，却引起了他深深的怀疑。根据他的经验，“币圈”资深投资人讨论的一般不是价格，而是某项区块链技术的应用场景和区块链团队的整体评价；但普通散户“只能到处听一些坊间消息”。就算你读过这份比特币白皮书，“你已经超越了90%的投资者”。
疯狂的不仅仅是投资者。以太坊作为最著名的区块链应用之一，能写核心代码的技术人员只有150多人，大部分只参与写十行左右甚至一两行代码。此外，团队成员信息不实、白皮书缺乏透明度、交易环节不透明、监管体系缺失等问题也逐渐在ICO市场暴露出来。有些ICO项目更是涉嫌传销或诈骗，通过拉下线或虚构项目，以“内幕交易”、“共有”、“价格操纵”等手段牟取暴利。
但是事情正在改变。8月16日，北京市金融局局长霍召开ICO相关会议。与会者包括北京网贷协会秘书长郭大刚、中国金融博物馆理事长王伟、中国两大数字货币交易平台OKcoin和火币网创始人徐明星和李林。霍在会上明确表示，将对ICO进行严格监管。
仅仅隔了一天，央行就召开了更高级别的监管会议。知情人士透露，证监会、银监会、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的代表参加了会议。监管层酝酿的可行方案包括：控制ICO规模、加强信息披露、监管募集的数字货币、发布投资风险提示等。如果发现大的风险，监管甚至会暂停所有ICO行为，进行整改。
今年8月，央行也召开会议讨论ICO乱象监管。(网络图)
一位央行人士直言，针对ICO乱象，目前的监管“甚至会一刀切，不会允许ICO的存在。”
8月28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也发布了关于防范ICO骗局的警告。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但一头扎进泡沫的人还没有清醒。
“中国人有赌博的天性。”交易平台引力波的合伙人周是中国第一批投资者。在他看来，“中国的资本投资市场，包括虚拟的，其实是不变的，只是换了一个马甲，换了一个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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