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彭剑
2019年6月，世界互联网巨头脸书发布了一份关于天秤座的白皮书。白皮书称，Libra以一篮子法定货币作为其资产储备，脸书的使命是“建立一个简单无国界的货币和服务于数十亿人的金融基础设施”。
该计划因数字经济下互联网科技巨头平台公司的网络规模优势和金钱的协同效应而受到世界瞩目。因此，如果天秤计划成功启动，将可能对全球金融体系产生前所未有的影响。
虽然Libra项目目前只是一个计划，但它已经引起了全球业界和监管机构的震惊。白皮书发表约一个月后，美国国会就该计划举行了紧急听证会。在听证会上，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主席MikeCrapo表示，虽然存在许多不确定性，但Libra的目标是值得称赞的，并肯定了Libra在惠普财务、更快和更便宜的支付方面的好处。尽管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副主席SherrodBrown表达了担忧，但他和其他参议院成员基于过去的历史表达了对脸书的不信任，而不是简单地否定Libra计划。
此外，美国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副主席PatrickMcHenry在听证会上表示：“华盛顿必须避免成为扼杀创新的地方，我们不能仅仅因为暂时不能理解科技创新就选择禁止它。事实上，变化已经到来，区块链技术是真实的，脸书进入这个新世界只是证实了这一事实。”
然而，美国国会就Libra计划举行听证会的前景并不完全乐观。美国的金融监管要求很高，脸书在达到监管标准之前不允许发行稳定货币Libra。然而，国会非常重视金融科技创新，并试图保持其在世界上的领先地位。在满足美国严格监管和合规要求的前提下，Libra计划未来很可能顺利推进。天秤计划可能会对现有行业产生重要影响。如果成熟稳定，可能会对跨境支付、银行贷款等业务产生较大影响。如果未来在国内开放使用，将很快与国内第三方支付巨头“牵手”。当然，天秤计划能否顺利进行还有很多不确定性。
天秤计划有哪些潜在风险？如果天秤座未来计划渗透或影响中国金融市场，中国如何合理应对？这些问题值得深思。
笔者认为，天秤计划的潜在问题在于前期合规成本过高。比如在美国经营资金转账业务，必须申请相应的牌照。Libra计划全球化运营，这意味着要向各国金融监管机构申请合规牌照，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非常巨大。虽然脸书计划在2020年发行硬币，但笔者估计，它没有三到五年的时间先完成各国的合规要求，恐怕很难正常运作。
其次，作为未来涉及全球公共利益的运营主体，Libra Association必须定期向各监管机构披露信息，如按期公布其对储量的独立审计报告、公布储量与资产的比例、投资的盈亏状况、利益相关者的信息等。以满足各国监管机构的要求。今年以来，稳定货币(USDT)的知名发行人TEDA公司被纽约州总检察长起诉，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暗箱操作和未能正常披露信息，这成为稳定货币发行人的教训。
第三，储备投资和市场操纵的风险。白皮书称，Libra发行后，协会获得的法币将成为储备，大部分将投入购买低风险国债。但在极端情况下，一旦发生投资风险，可能会造成法币无法支付给Libra持有人的风险。同时，天秤集中流入某个子行业，可能会推高该行业的市场价格，造成潜在的市场操纵问题
最后，天秤座涉及各种潜在的法律风险。Libra计划背后的支付系统可能是一个大的，这个支付和货币系统很可能违反一些国家的竞争法或反垄断法，从而引起一些国家的法律制裁。此外，Libra计划还涉及反审查的风险。白皮书中指出，未来Libra稳定货币的持有者与其真实身份不相关，可能难以满足美国的合规要求。
众所周知，美国有非常严格的反洗钱法，金融机构必须识别客户，执行反洗钱法，等等。Libra计划不太可能对抗美国和欧盟的审查机制，否则其违法成本最终难以承受。
Libra这种稳定货币不仅存在上述潜在问题，也给全球监管者带来挑战。中国监管机构应及时跟进并深入了解，给予合理回应。在未来Libra的初期运营阶段，完全可以锚定法币问题。在未来，如果操作成熟，得到全球持有者的认可，并且拥有很高的信用，Libra将首先挑战法币信用差的国家，实际上消费者很快就会使用这种稳定的货币，这将使这些国家的货币“Libra”，进而影响一些国家的货币政策。
长期来看，如果天秤运行良好，未来很可能超越主权货币，甚至逐渐与主权货币脱钩，本身成为一种纯粹的信用货币，挑战所有主权货币。与此同时，监管也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基于区块链技术的虚拟货币可以点对点发行，具有“气态”模式的特点，不需要在传统金融机构的主权边界下拥有银行账户。天秤座很容易跨越国界，其支付网络系统可能渗透到任何一个主权国家。虚拟货币的这种“气态”模式可能很难监管。
目前，我国有关外汇管理的法规和政策没有明确规定稳定货币。所以这方面的法律和监管还是空白。然而，那些锚定美元或其他外币的稳定货币已经在冲击相应的国内机制，这应该引起监管机构和立法机构的深刻思考。
当然，稳定货币的出现不一定是坏事。毕竟，在未来，它可能会方便世界各地的人们进行跨境支付，合法快速地转移资产，方便跨境购物，并有助于促进经济增长。如果稳定的货币能够在未来真正保证一个相对恒定的币值，对于持有人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福利。世界各地的证据表明，法币纸币出现后，从长期来看，往往会大幅贬值，使得人们的财富被隐性掠夺。从这个角度来看，一个能够保证未来币值稳定的稳定货币是有很大价值的，可能会受到持有者的追捧，从而限制一些国家乱发货币的冲动。
针对天秤未来可能带来的风险和影响，笔者认为中国应该及时做出合理的应对。区块链+金融业发展迅速，对世界产生了重大影响。过去十年，中国在金融科技发展上有技术优势，比如央行在数字货币领域的研究领先全球，移动支付领先全球。如果中国能够充分利用现有的优势，未来可能将中国打造成世界领先的支付和数字货币体系，并在此基础上形成新的金融基础设施和生态场景。
为此，之前的监管思路要适当调整，避免“一刀切”的政策，转向宽容审慎。国际上，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监管沙盒机制；在中国，从1978年开始就有非常成熟的试点机制。发行稳定币，开辟数字经济，占领新的经济领域，是一种趋势。然而，货币稳定的风险几何？仅仅停留在学术研究或者纸上谈兵的理论探讨是远远不够的。参考英国监管沙盒和中国试点机制，监管部门授权部分互联网公司，鼓励其在有限的地理空间内尝试发行硬币，探索本地市场、风险防范等各种成熟经验；探索稳定货币的对接和标准化机制；除了反洗钱和外汇管制，还要注意客户隐私保护、货币稳定运行的安全性、个人数据权益保护等问题。如果能通过上述稳定货币的试点发行，风险会在设定的时间内由监管部门认真评估，然后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向市场和全球推出。
笔者认为，基于中国的特殊优势，中国完全有可能引入类似Libra的制度。
(作者是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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