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星期五,晚上7点多,记者走进了章雷(化名)的公司。空地上昏暗地亮着几盏灯,只有他的办公室还有人在晃动。
去年年中的一个周五晚上,更明亮、更宽敞的5A甲级写字楼里,至少有一半的人在加班。课桌上散落着各种零食,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风大,天冷,行业冬天。章雷的公司从1000平米的5A甲级写字楼搬到了今天400平米左右的普通写字楼。
2018年的这一年,对于互金行业的每个人来说,都不太容易。章雷泡了一壶冰岛普洱茶,点了一片金色的叶子,静静地坐在我面前,沉思了很久。“时间过得真快,今年基本上一直在折腾,也快年底了。”章雷吐了口唾沫,掩饰不住自己的疲惫。
倒春寒:现金贷被强力整治。
一方面是在国内监管趋严的形势下被迫退出现金贷市场;另一方面是考察东南亚市场再次失败。初春伊始,章雷的团队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去年年底,随着趣店“十亿美金”的光鲜上市,整个行业进入了“最后的疯狂”。为响应监管频繁的现金贷政策,网贷备案行动持续加速。章雷,一个原本做现金贷的小团队,几乎“冲”了整个行业。第一批贷款被减停,在几千家现金贷平台中存活下来。
“去年12月,部分贷款的支付情况不太好。到了1月份,坏账率飙升,相比之前的坏账几乎翻了一倍。还好我们停得早,但也有几千万元的损失。”章雷回忆道。
2017年下半年,头部平台日均借款金额已达3亿元,中部平台日均借款金额1亿元,小平台日均借款金额数百万元。随着监管裁判的哨声吹响,在这场“传包裹”的游戏中,很多“跑得慢”的小平台因为坏账直接破产,大平台损失惨重。
从2017年底上市的几家互金公司的财报中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按照业内常用的定义M3,即逾期90天以上的不良率计算,截至2017年12月31日,拍拍贷90-119天的逾期率为1.63%,较2017年三季度上升0.61%。2018年3月31日,拍拍贷90-119天逾期率迅速攀升至3.83%。
根据信而富2017年第四季度未经审计的财务报告和2017年年报,2017年其消费贷款年化损失率为3.7%。财报显示,受现金贷整改影响,信而富在去年第四季度刻意缩减了贷款规模,但逾期率仍有所上升,因此在今年第一季度采取了较为保守的策略。
春天已经到了三月,但是对于现金贷行业来说,这个冬天才刚刚到来。
“在解雇了一小部分非核心团队,暂停了现金贷业务后,我们评估了东南亚市场的可行性。”章雷告诉记者,早在2017年底,他们就曾考察过印尼市场,但由于在当地没有雇主关系,对市场不够熟悉,数据信息量小,并没有真正去挖掘。“后来国内监管持续施压,我们公司两个高管带着技术总监一行人第二次去东南亚市场考察,不仅是印尼,还有柬埔寨、泰国、菲律宾。考察中发现,行业内一些头部公司已经开始布局,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营业”。
但是,这个调查的结果并不是很好。
“进入东南亚市场对大型平台来说是机会,但对中小平台来说基本不具备可操作性。一方面,国内大部分头部平台早已在东南亚、南美布局。虽然各平台日均借款额不多,但市场容量本来就有限,极有可能成为接盘马
一方面是在国内监管趋严的形势下被迫退出现金贷市场;另一方面是考察东南亚市场再次失败。初春伊始,章雷的团队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新拐点:区块链“赚钱效应”
转眼间,上海的雨季来临,初夏在即。当时,“链条圈”里突然涌现出一批从事区块链借贷业务的上海团队,章雷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你今年年初问我什么行业最容易赚钱,答案肯定不是现金贷,而是区块链。”章雷表示,今年年初,以比特币为首的大多数虚拟货币的价格创下新高,但自2月和3月以来,货币的价格一路下跌。“我们预计5月是布局的好时机”。
CoinDesk数据显示,今年1月初,比特币价格攀升至16737.76美元的历史高点,随后在一个月内跌至6865.9美元,跌幅近59%。3月份,比特币价格反弹至11000美元左右,4月份回落至6800美元。5月,比特币价格再次升至1万美元。
这也是章雷的队伍正式进入区块链的时候。
“现在ICO(第一次代币发行)做不了,但是我们相信区块链科技未来可能会给行业和整个社会带来颠覆性的变化,所以我们选择从区块链科技切入行业。”今年5月,章雷在与记者聊天时仍是如此自信。
章雷认为,“市场上绝大多数区块链团队都是以发钱为目的,真正做技术项目的团队屈指可数。而且整体市场还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类似甚至早于2013年的互联网金融行业。整个区块链行业鱼龙混杂,大部分团队都不是技术型的,靠传销和假白皮书讲故事。”
所以,在5月初,章雷的团队花了很多钱建立了一个区块链技术的“梦之队”。同时,他们还投资了三四个项目。
“招一个年薪100万的技术总监就够了,但是招一个懂区块链技术的技术员,年薪100万只是一个入职条件。”章雷说,他们要的技术人员,要对区块链的应用场景有自己的想法,同时要技术过硬,还需要他是国外名校背景。团队从招募成员到成型,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今年年初,大量前现金贷从业者涌入区块链行业。“而在今年年中,链家圈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突然之间,很多团队开始做区块链借贷业务,而且这些团队都是上海人。”
一位在京的区块链媒体人回忆道。
“我研究过其中一家的白皮书,主要讲的是虚拟货币加以虚拟货币为抵押的杠杆交易。说白了就是‘融钱’。不过也有一些其他的玩法,比如区块链融入P2P行业。具体来说,就是把用户的贷款信息和用户资质挂钩,实现链存证作为风控的一个环节。”该自媒体人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这一块还有很多其他玩法。
插曲:经纪业务“告吹”
今年初夏以来,整个网贷行业面临着严重的信任危机和流动性风险。章雷只设法建立了一个单一的业务,没有人关心他的平台了。
这个盛夏并不是很安静,尤其是对于互金行业。
一方面,章雷的团队开始正式处理区块链项目,而另一方面,他们的商业伙伴出现了“问题”。
原来,除了做区块链项目,章雷还从事网贷平台上出售的黑客业务,并负责对账和引荐。
此前,网贷平台一直是现金贷平台的重要资金来源之一。今年初夏以来,整个网贷行业面临着严重的信任危机和流动性风险。
很多1000亿的平台都倒下了,数百家中小平台因为资金周转问题成为“重灾区”。一方面,没有现金贷作为重要的资产标的,实体经济项目的收益率不足以支撑网贷的利润率;另一方面,投资者集中精力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奔跑,害怕自己成为“最后一棒”。
7月的杭州,骄阳似火,热浪滚滚。短短半个月,数十家平台“迅雷”,曾经大名鼎鼎的牛板金、人人爱我家、投融资家、云金融等。接连“沦陷”,杭州一时间成为P2P“风暴眼”。
而很多中小平台都在苦苦挣扎。8月份,一位即将获得20亿的小平台人士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他们之前靠现金贷赚了一波钱,按照现在的资金流出速度,可以维持到今年年底。
然而,记者近日想联系小平台人士时,对方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事实上,从去年开始,“备案”就是悬在网贷行业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今年年初,随着竞争的加剧和各项费用的快速增长,好的资产越来越少,很多中小平台已经被挤压到几乎没有利润。在别人愿意接手的同时,“卖平台”在当时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今年P2P频频雷阵雨之前,资质较好的中型平台还是有不错的市场的。一方面,这个阶层有一定的用户留存和流量;另一方面,市场品牌和口碑也不错,吸引了之前从未进入互金行业的玩家。所以撮合平台交易的经纪业务也可以作为一种额外挣钱的方式。”章雷说。
然而,随着网贷行业风险事件的频繁发生,章雷只成功匹配了一单业务,再也没有人关心他的平台了。
转型难:币圈凉,裁员过冬。
深秋,章雷和他的合伙人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裁员33,354人,过冬和生活。从原来300人的团队,直接缩减到剩下50人。
对于章雷来说,经纪业务只是“额外的钱”,所以网贷行业风险事件的爆发对其大局影响不大。毕竟,在那个夏天,开发区块链产品是他们团队的主要业务。
就在记者以为章雷未来会留在区块链赛场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11月中旬,上海气温骤降,币圈也迎来了更加刺骨的寒风。11月14日起,以比特币为首的各类虚拟货币迎来新一轮暴跌。11月14日,比特币报价6252.52美元;12月17日,比特币价格几乎减半,徘徊在3207.3美元左右。
11月20日,很久没有在朋友圈出现的章雷更新了一条消息,“钱圈凉了,洗洗睡吧。”
后来记者了解到,章雷所说的最初进入区块链行业,不仅仅是技术改造,他们团队还买了很多虚拟货币,比如比特币、比特币现金、以太坊等很多小众货币。
那么,他们的区块链项目会继续吗?对区块链的信仰还在吗?
“现在还在研发,但不会像当初那样投入那么多人力财力。区块链技术的研发肯定是有信心的,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但现在说会实现还为时过早。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迫切需要找到一项有利可图的业务。”与5月满怀信心进入区块链的章雷相比,他对“有利可图的生意”的渴望现在更加强烈。
前述区块链曾对媒体人苦笑说,现在整个区块链行业真正赚钱的是两个行业,交易所和矿机。但是随着币价下降,矿机生意就没那么火爆了。矿机巨头纷纷转型AI芯片。目前只有交易所还能盈利,未来会有大量区块链团队退出市场。
“压力很大。”章雷一再强调,“技术团队每月花费约200万元,公司的基本运营支出
秋风起,树叶落黄。深秋,章雷和他的合伙人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裁员33,354人,过冬和生活。
“之前我们200人的技术团队,加上自营外包团队,有300多人,直接缩减到剩下50人。”章雷说,“我们现在不做现金贷,根本没有利润来支撑300多人的开销。现在一个50人的小团队都勉强能养活。”
寻找方向:盈利模式有待探索
章雷团队原来的现金贷业务已经完全停止,其他业务暂时没有起色。未来将何去何从?章雷没有给出答案,但他们已经做好了明年会更困难的准备。
2018年冬天,申城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
章雷的团队只是这个行业的一个缩影,那么其他曾经做现金贷的团队安全吗?
“业内传出的消息是,部分平台继续放贷,部分大平台转型为金融科技输出、导流平台、产品超市。我们原来的现金贷业务已经完全停止,其他业务暂时没有起色。”章雷说。
“既然现在还有团队放款,你不考虑回银行继续做现金贷吗?”当记者把这个问题抛给章雷时,他承认确实有很多平台“重操旧业”,但实际上他们也面临着很多问题:“首先,现在坏账很高,合规运营不提高费率的时候,随着获客成本的持续上升,互债现象更加严重,坏账率高很容易造成亏损;其次,监管趋严的问题无法回避,风险太大;第三,经过一年的转型,我们现有的会员基因已经不适合继续从事现金贷了。”
那么,章雷的团队未来将何去何从?
“我也经常做这样的‘灵魂拷问’。接下来我该怎么办?”章雷苦笑着说,“去年,业务开展得如火如荼,但今年,它忙于合规和转型。转眼间又到了年底。”
章雷点燃另一支烟,摇摇头说,“太快了。时间过得真快。”
短短一个多小时,章雷已经抽了大半包烟,烟头堆满烟灰缸,房间里浓重的烟味就像他乱七八糟的思绪。
“我唯一庆幸的是,当初没有选择做网贷平台,否则今天我们可能就聊不到这里了。虽然2018年对整个互金行业的从业人员来说很难,但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做好了明年会更难的准备。”章雷若有所思地掐灭了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