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川西高原深山里河边建的比特币“矿”被一排排工业排气扇标注出来。摄影/上游新闻见习记者雷虎
“天府之国”、“熊猫之乡”、“美食天堂”自古以来四川就有很多昵称，但近年来又多了一个新的昵称——“世界矿业之都”。“世界矿业之都”中的“矿”于2008年11月1日开始开采虚拟货币比特币。
从2008年到2018年的十年间，一枚比特币的价格从一文不值，到最高值近2万美元(约合13万人民币)，再到现在的6400美元左右。比特币价格变化的背后，是一场全球性的挖矿大战。
在大多数大众眼里，几万比特币是个暴利行业，上了比特币的船就等于发财了。
10月底，上游新闻记者(报道微信号：shangyounews)在川西高原采访一家“矿”时，业内人士坦言，“矿”不仅面临政府部门不断变化的监管政策，现在“矿主”也因为币价大幅下跌而处于亏损状态。“一台矿机平均每月损失40块，一个机房一万台矿机每月损失40万。
10月31日，川西高原深山中的一座水电站，这里生产的电力直接输送到附近的比特币“矿”里。摄影/上游新闻见习记者雷虎
《矿工》:不是年轻人的生活。
据外媒统计，全球约70%的比特币产自中国，中国大部分比特币产自——水电资源丰富、气候条件优越的四川。开采成本低于世界上大多数地方，因此四川被称为“世界矿业之都”。
从成都出发，在经历了高速公路、省道、县道、无名村道之后，10月底，上游新闻记者来到了川西高原大山深处的一座水电站。神秘的比特币“矿”就在发电站旁边的一个板房里。
石磊(化名)告诉上游新闻记者，来川西高原之前，他在重庆老家的一家网吧做网管，知道一些基本的网络知识。
2016年7月，一个亲戚突然找到石磊，说他承包了川西高原某电站的机房，想请他帮忙。他的薪水肯定比网络经理高。
“工资不低，食宿全包，老板还是亲戚，肯定不会骗我”。就这样，石磊来到了这个电站的机房。当石磊到达时，他发现这个机房已经是一个热门的比特币“矿”了。
石磊工作的“矿”就建在水电站旁边。没有城市的喧嚣，每天都有蓝天雪山为伴。只是太孤独了。从矿场开车到最近的城镇需要40分钟。
每天下班后，石磊经常在会议室宿舍休息，只吃食堂的重口味菜。每天的生活就是为“矿机”服务好：用电吹风清理矿机的灰尘，及时处理因高温或其他原因跳机的矿机，维护机房的稳定运行。按照规定，“矿工”每小时巡视一次机房，没日没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规律而枯燥。“我后悔来这里，这不是年轻人的生活，也没有用钱的地方”。
石磊通俗地解释了“挖矿”和“挖矿”的概念，说挖矿是获取比特币的方式，用来赚比特币的电脑叫矿机。后来经过大规模的“挖矿”操作，这些电脑被简化成了类似带风扇的盒子一样的“四不像”。这“四不像”都有专业的挖矿芯片，耗电很大。随着挖矿者和挖矿者成本的增加，专业挖矿者通常会组织专业挖矿者对机器进行大规模、集约化的维护以提高生产效率，使用专业的电脑、专门的维护人员和专门的场地挖矿，称为矿。
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到，电力是“矿”最重要的生产要素，电力成本占一个矿总成本的70%以上。电费的成本往往决定了一个矿能不能赚钱，所以也让比特币矿工靠电生活。
四川省各条河流上梯级开发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水电站，生产的电力比大陆的丰富而廉价。然而，由于缺乏UHV输电线路，生产的电力无法出口到山区，因此只能废弃。缺电比特币“矿”“弃电”水电站，让四川成为“世界矿都”。
“矿都”不是虚名。连看电站机房的老头都知道“他们在搞‘挖矿’，赚大钱”。
与生活在大山深处的石磊不同，另一个比特币“矿”里的维护工程师张军(化名)在三年的职业生涯中过得像候鸟一样，夏天住在四川，冬天住在新疆。告诉张军里的上游记者，他们是给老板打工的，老板要他们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冬天因为供暖等原因，火电充足，直接弃用，所以冬天便宜的电价吸引了大量矿工，即使坐船也要近千公里；夏天，四川廉价的水电吸引矿工回到西南部的山区。今年出现了新情况。由于政策原因，传统的冬季目的地如新疆和内蒙古不再欢迎矿工。今年冬天，它们可能会继续南下。听说有了新的稳定电源。
10月31日，大量矿机位于川西高原山区的比特币“矿”机房内，各种线路密集。摄影/上游新闻见习记者雷虎
“矿”:一个月亏损40万。
石磊上游新闻记者被告知，“矿工”的任务是争夺记账权，并一天24小时计算一道数学题哈希难题。成功人士可以获得全球认可的记账权，这个过程叫做“挖矿”。在2016年之前，比特币价格较低的时候，比特币非常容易“挖”，甚至普通的电脑CPU都可以完成。只需要下载特定的软件就可以自动计算和挖掘。但随着币价上涨，想要分一杯羹的人越来越多，“挖矿”的计算内容越来越复杂，对机器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于是专业的“挖矿”团队应运而生。
上游新闻记者进入一个“矿井”，看到三间用板房搭建的铁皮房，是放置矿机的机房。机房的一边是巨大的排气扇，另一边是用来降温的水幕。适当的环境温度是采矿机器正常运行的必要条件。几根粗大的高压线从水电站直接通到机房楼下，变电站就在机房旁边。高压电通过变压器转换成220v电流后，直接被这个矿里的近18000只电怪吞没。
采矿的利润是多少？现场维修人员表示，他们只负责机器的维修，具体比特币收益未知。然而，根据机器1800W的功率和电价，每台机器每天的电费约为14元。
上游新闻记者联系了拥有一万多台比特币矿机的“矿主”老张。他说，现在一台比较新的S9矿机，理想情况下一天只能挖到0.0005个比特币，相当于11月1日的比特币交易所价格，才22.3元人民币。
根据比特币权威机构公布的数据，11月1日，比特币24小时全球挖掘量为2013年，这个数据还在下降。对于“矿”，收益=产出的比特币币价-矿机成本-电费成本-维护成本和人工成本-矿的折旧成本。
“矿主”老张提醒，比特币的产量一直在下降，价格也一直在变，所以每台机器的效益也一直在变。
老张说，他现在大山深处的“矿”，加上朋友的机器，大概有一万台左右，占整个矿机的50%多一点。
老张“矿”里用的蚂蚁S9矿机，大部分已经陆续购买了一年多。因为价格变动范围广，矿机成本具体价格无法估算。现在蚂蚁S9矿机官方数据价格2300元。去年高峰期，这些矿机价格一度达到万元以上。老张估计自己的机器总价值在1亿元左右，平均每台机器每月成本加上折旧和电费在100元左右，而“挖矿”的收入按今天的比特币价格计算只有60元，也就是说每台机器每月亏损40元。按照目前的价格趋势，亏损还会进一步扩大。
比特币价格下跌，不仅“矿主”日子不好过，卖矿机的日子也变得惨淡。以比特币矿机厂商bit continental为例。这家总部位于北京海淀的公司，因为设计了采矿专用集成电路芯片，迅速成为采矿机械的世界领导者。2016-2017年挖矿高峰期，比特大陆的矿机卖出了几十万台，每台矿机需要上百个ASIC芯片。比如一个蚂蚁矿机S9需要189个ASIC芯片。《财新》杂志报道称，今年7月，比特大陆已完成B轮融资，投资方包括红杉中国、美国对冲基金Coatue和新加坡国有新兴市场投资基金EDBI，估值120亿美元。
随着比特币价格的下跌，蚂蚁S9矿机从高峰时的近万元变成了目前的2300元，收益大幅下降。在矿机“主业”之外，bit continental也开始大力发展AI等新技术，拓展业务运营，试图摆脱“唯比特币”的刻板印象。
10月31日，位于川西高原深山的比特币“矿”里的矿机，单台矿机功率1800w，24小时耗电43度。摄影/上游新闻见习记者雷虎
金钱投机者：“币圈一日，天下一年”
1989年出生的汪聪(化名)是一名普通白领，曾在成都一家软件公司工作。他从2013年开始接触比特币。2017年底，他在历史高点卖出所有比特币，获利离场。用他的话说，他“在家休息”。
汪聪告诉上游新闻记者，因为比特币，他几乎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因为比特币，他提前退休了。
“当时公司的一个同事开始频繁请假。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觉得自己发财了。他的手机从小米换成iPhone，钱包换成LV，一夜暴富。后来听说他买了比特币。”汪聪告诉上游新闻记者，受同事刺激后，他小心翼翼地买了价值6000元的比特币，瞬间涨了2600元，他开始幻想赚钱后买宝马还是奔驰。一周后，汪聪再次查看账户时，市值6000块的比特币变成了200块。“后来才知道，当时下发了通知，禁止第三方支付机构支持比特币交易平台的转账和提现，当天价格下跌了60%”。
从2013年到2015年初，比特币最低价格跌至160美元，跌幅近90%。然而，2016年，没有放弃的汪聪发现，比特币的价格又回到了4600元人民币。2016年，“比特币”和“区块链”成为主流媒体的常客，汪聪将全部资本投入比特币市场。
比特币从2016年底开始进入上升周期。2017年1月5日，突破8000美元重要关口，汪聪成为百万富翁。
“币圈一日，天下一年”成了比特币玩家最喜欢的一句话。随着这种“看不见、听得见”的比特币越来越值钱，汪聪也投入了越来越多的资金，期望自己的财富呈几何级增长。
比特币的疯狂终于让监管部门出手了。2017年1月初，央行等监管部门主动约见国内几大比特币交易平台负责人；2017年9月，央行等七部委联合发布《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将初始货币发行等区块链行为定性为非法融资活动；两个月后，比特币等虚拟货币
当监管机构一再发表意见时，汪聪感受到了压力。他终于在2017年底卖掉了自己所有的比特币，金盆洗手，远离币圈。
汪聪没想到的是，与以往的监管政策不同，这次比特币似乎依然坚挺。他走的时候，几乎是2008年比特币发行以来的最高。
提前过上“退休生活”的汪聪总是拒绝说出他的利润数额，只说都是数字。
数据显示，从2016年底到2017年底，1个比特币的价格从4410元人民币涨到11万元人民币左右，涨幅约为2400%。
10月31日，位于川西高原深山里河边建起的比特币“矿”一角。高压电在机房外还原后供矿机使用。摄影/上游新闻见习记者雷虎
政府：“矿”没有给当地带来任何贡献。
除了币价下行通道，比特币矿主还面临政府监管的压力。
上游新闻记者有电厂给比特币“矿主”的通知，称当地政府将通过召开比特币矿机管理会议，对国内每台24元的比特币矿机收取管理费。“矿主”们认为，目前，原采是在坚持“靠信仰”。如果当地政府试图收取这种“非法”费用，他们可亏不起。
当地政府办公室主任告诉上游新闻记者，具体情况他不清楚，但这些矿在当地除了电费什么都不交。政府收取一定的管理费很正常。既然他们不想付钱，他们可以选择离开。
当地负责监管虚拟货币的负责人表示，政府只要求电力公司提交辖区内比特币矿机数量、位置等基本信息，这是属地监管的表现。“不管有没有失察责任”，没有要求收取每台机器每月24块的管理费，收费时也不存在法律问题。
该负责人表示，这些矿机在当地没有缴纳任何税收或其他费用，但大量的外来机器维修人员、密集的矿机和随意拉的电线，以及矿机产生的噪音和热量，对治安、消防和环境造成了巨大影响。
川西某市官员告诉上游新闻，他们辖区内有大量矿机。目前国家层面明确禁止虚拟货币交易。但国家并没有明确的政策禁止“挖矿”等虚拟货币生产，地方政府也无法判断是否合法。“矿”除了电力、税收、就业等对当地没有任何经济贡献，反而带来了一定的安全隐患，这让他们感到很无奈。
在国家政策层面，生产“挖矿”等虚拟货币的行为已被定性为“伪金融创新”。根据全国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的一份文件，2018年初，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明确要求，要限制偏离实体经济需求、逃避监管的“创新”。所以不应该支持与实体经济无关的伪金融创新。各地要同步采取措施，综合运用电价、土地、税收、不良保险等措施，引导相关企业有序退出。
目前，新疆、内蒙古等地都传出了关停“挖矿”企业的消息。证券时报报道称，去年年底，央行牵头召开多部门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关于规范整顿比特币“矿山”，而不是对市场传言的“一刀切”关停。目前的比特币“矿”存在很多不规范的地方，比如环保不达标、存在安全隐患、没有工商注册等。所以很多部门会以合法合规的方式联合整治。“总的方向是通过整改，逐步引导一些不规范的比特币“矿”的压缩和清退”。
拥有一万台矿机的老张却不这么认为。“我们使用的所有电力都是一次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