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等虚拟货币的抗跌性如此脆弱，跌幅甚至远超其他主流货币和金融资产，这显然不是一种优质货币的应有表现。(人民视觉/图)
2022年6月18日和19日，比特币盘中两次跌破2万美元，最低跌破1.8万美元。比特币从69000美元的历史高点下跌后，仅用了7个月，跌幅超过70%。
这一轮暴跌不是币圈常见的过山车行情。直接原因很简单，就是在美元加息和收缩下，到处泛滥寻找投资机会的美元在缩水，比特币首当其冲。再者，在美元加息收缩下，比特币等虚拟货币的抗压能力是如此脆弱，跌幅甚至远超其他主流货币和金融资产。显然不是优质货币的应有表现。“数字黄金”、“避险资产”、“长期替代滥发法币”的叙事和神话难以为继。
人类历史上有许多不同形式的货币，其中只有两种成为主流货币。一种是以黄金为代表的贵金属货币，一种是以美元为代表的法定货币，即主权信用货币。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货币，贵金属货币是去中心化的货币。人们在使用金币时，看重的是黄金的成色，而不是任何金币上的国王头像。纸币时代，货币要有“含金量”的观念依然深入人心。直到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美元与黄金彻底脱钩，人类社会才真正进入“主权信用货币时代”。支撑这些货币信用基础的不再是黄金，而是所谓的主权信用，这是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
虽然全球金融体系对主权信用货币有着复杂的机制，但也无法避免“主权不值得信赖”的风险，——垄断货币发行权的政府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去超发货币。在新冠肺炎疫情时期，美国和世界上其他主要经济体就是这样做的。
主权信用货币太容易扩张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一直缺乏解决的技术手段。直到互联网引领人类社会进入数字时代，古老的贵金属货币借助数字技术得以复兴，——比特币诞生。
比特币的所有设计都是对黄金的刻意模仿，加上数字技术的加持，贵金属货币的种种缺陷都得到了解决。难怪许多经济学家和金融家将比特币视为主权信用货币的有力挑战者。完美的去中心化货币是比特币神话的开始。
黄金作为一种普通商品，历史悠久，远早于货币。人们喜欢黄金的光泽和质地，黄金被用来制作贵重的装饰品，并作为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在随后的货币竞争中，黄金凭借其优越的理化性质，击败了贝壳、玉石、象牙等众多竞争对手，最终取得胜利。
比特币的设计者和拥趸们似乎只注意到了“货币天然是金银”，天真地认为只要用数字技术“复制”黄金的生产方式和交易机制，就可以完美地创造出“数字黄金”。但是，他们忽略了，即使是黄金也“天然不是货币”，比特币也不是。
比特币“裸奔”入市。2008年比特币诞生时，没人知道它值多少钱。它的“货币价值”完全是主观的。2010年，1万个比特币只能买两个披萨，几年后，一个比特币居然可以买一家披萨店。这一点“很金”。
比特币的粉丝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乐观地认为，只要频繁使用比特币进行交易，就会在短时间内形成货币价值的市场共识。比特币确实有频繁的交易，但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作为定价工具的货币，而是其他货币(主要是美元)的定价对象。这是资产交易，不是货币流通。以美元计价的比特币只是一种自称货币的金融资产。
更糟糕的是，比特币过度投机的资产性质阻止了其货币化进程，投机者的唯一目的就是从快速交易中获利。这些投机者串通一气，迅速推高了比特币的价值，却使其货币功能荡然无存。——比特币成为笑话后，几乎所有的比特币持有者都不会做这种“蠢事”。强烈的升值预期使得比特币退出流通领域，成为更纯粹的投机工具。然后像所有过度投机一样，崩盘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在2010年用比特币买披萨的时候，它有一点货币化的迹象，但很快就在嘈杂的炒作声中化为乌有。作为一种投机工具，比特币所谓的“去中心化和高度匿名”的技术光环，就像郁金香的神奇变异一样，只是投机者哄抬价格的一种叙事。
比特币的粉丝声称比特币是根据奥地利货币去中心化理论精心设计的，但他们忽略了它对自发市场秩序的强调。自发的市场秩序不是理性建构的产物，而是市场活动中长期积累的观念和习俗。黄金自发成为货币，并不是人为设计的结果。
当然，比特币的失败并不意味着货币去中心化理论是错误的。只要主权信用货币过度发行的风险持续，就将继续面临分散化新货币的挑战。但是，这将是一个漫长而微妙的过程，会经历试错、竞争、淘汰。
(作者是历史经济学者)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关步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