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货币：你必须知道金融界的新变量。两个多月前，发生了一件震惊世界各国央行的事情，以后可能会关系到每一个人。也就是2019年6月18日，全球最大的社交网站脸书发布了名为“Libra”的数字货币白皮书。
所谓白皮书，就是类似商业计划书的东西。通常每个加密资产的发布都会有一个白皮书，Libra也不例外。
请注意，我这里用的是加密资产，不是数字货币，因为很多国际组织都把私人数字货币定义为加密资产。
你可能已经隐约感受到了这几年世界对数字货币的关注。起初是比特币和以太坊，但最近像摩根、高盛这样的传统大机构也开始布局自己的数字货币。
但是，没有一种数字货币能像天秤一样引起整个货币金融界的紧张。
Libra白皮书发布后，有人说Libra可以成为全球数字货币，也有人说它会和支付宝、微信竞争。各国的监管机构和央行，有的明确反对，有的也开始研究，包括法国和日本，都成立了专门的工作小组，研究如何处理这件事。
如果你已经感受到了这种担心和紧张，那么我想说，你的感受是对的。世人对天秤座的紧张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其真实的原因和背景。
作为一个数字货币或者加密资产的研究者，也作为一个央行员工，我也觉得这个事情很重要。《天秤座白皮书》发布后不久，我就迅速决定在天秤座上推出这样一门课。
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所谓的天秤座是什么？
我们来看看它的白皮书是怎么说的。
白皮书开头说，Libra的使命是建立一个简单的、无国界的货币和服务于数十亿人的金融基础设施。这种金融基础设施可以让人们“无论生活在哪里，无论工作或收入如何，在世界各地转移资金都应该像发送短信或分享照片一样简单、划算，甚至更安全。”
那么，这个金融基础设施可以说是由三个系统构建的：
首先是技术体系。根据白皮书的原话，它是“基于一个安全和可扩展的区块链”。
换句话说，它的基本技术是区块链。你一定熟悉区块链的概念。比特币和以太坊都是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加密资产。
第二是价值体系。白皮书称，“其背后是赋予其内在价值的资产储备”。也就是你要用这个货币兑换多少，你要用相应的资产储备做抵押。这些资产包括一篮子主权货币和政府债券。
换句话说，它有储备资产，这和比特币的发行机制有很大不同。
第三是它的治理体系：“它将建立一个独立的管理协会，由28个机构组成，都是Libra的创始成员”。
包括哪些机构？除了脸书本身，还包括易贝、优步等大型互联网公司，万事达、Visa等银行卡清算组织，PayPal等支付机构，电信公司，投资机构，非营利组织等等。
简而言之，就是由各领域头部企业、其他多边组织、学术机构、非营利组织组成的联合体。
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天秤座是一个很有野心的计划。它树立了一面普惠金融的旗帜和一套治理机制。
有几点特别值得注意：
首先，不考虑其他组织，仅脸书，加上其WhatsApp，共有27亿用户。这意味着它的用户基础和社会动员能力是巨大的。
第二，天秤有价值支撑，这意味着它和以前作为投机工具使用的加密资产有很大不同，它有成为通常意义上的货币的潜力。
第三，不仅仅针对美国，而是针对世界各国。
好了，我先在这里介绍一下天秤座的基本情况。至于Libra，它现在已经发布了一份白皮书，随后在美国国会举行了几次听证会，脸书的高管们都出席了。白皮书和听证会都可以作为了解天秤座的重要参考。听完我的讲座，如果你有进一步的兴趣，可以再找找这些资料。
为什么我们今天如此关注天秤座，是因为它的能量巨大到足以搅动整个国际货币体系。
顺便说一下，天秤座这个词，用脸书自己的话说，是拉丁语中“磅”的概念，意思是计量单位，大约是12盎司。不过天秤也有“秤”的意思，现在在国内一般翻译成余额币或者天秤币。有人说天平或者天秤是阴谋论角度的校准工具，意思是天秤的野心是校准国际货币体系。
当然，我们并不想宣扬阴谋论，但我认为把天秤视为潜在的世界级货币变化并不过分，但这种变化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为什么这么说？这是我将在接下来的几章中展开的内容。
我将分几个部分来谈：
在第一章，我先回答：从技术角度来说，Libra的技术架构是什么，解决什么问题，为什么和比特币这种加密资产有很大的不同。
第二章我会讲天秤能否实现价值的稳定，所谓一篮子货币的资产储备是什么意思。
第三章我将带大家分析天秤是否有可能成为世界强势货币，它最有可能的路径是什么。
第四章我会讲天秤座会如何冲击原有的货币体系。
第五章和第六章我会具体说一下中国银行自己准备的数字货币，名字叫DCEP。
最后，我谈谈我对互联网金融创新的看法。
01天秤座：在比比特币更接近支付工具的数字货币这一章，我们会讲到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天秤座的技术路线。
首先，正如我们前面提到的，Libra声称其基础技术是区块链，但实际上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可以做出如下判断，即Libra使用的不是纯区块链技术，而是一种混合架构，因此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区块链加密货币。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支付工具。
先说为什么区块链技术不适合支付。
区块链不适合支付。
脸书在白皮书中声称，Libra目前的技术可以支持每秒1000笔交易，每笔交易等待确认的时间为10秒。
这个数字对你来说可能听起来不算什么，但你可以对比一下：比特币需要等待60分钟才能完成一笔交易。
即便如此，天秤座目前的速度和支付仍然不理想。
当然，每秒1000次交易应该是脸书设定的目标。其实在Libra的代码发布之后，我们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也下载了它的代码，设置了同样的环境，做了一个测试。
我们曾经做过一个区块链实验，就是把所有的节点都放在一个局域网内，去掉了带宽的限制。只有四个节点，它们之间没有加载任何协议。我们用的服务器是八核的CPU，内存256G。
但即使在这么好的环境下，我们也只能做到每秒30000笔交易。对于现在的天秤座来说，它的区块链还没有优化。同样的配置，它的事务并发突然降到了每秒60个事务。
然而，即使在每秒3万笔交易的情况下，这个速度仍然无法满足我们“双十一”的交易量。比如2018年的“双十一”，网络的并发量峰值是每秒92000多笔。
这就是我想说的。区块链第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扩展性差。
可伸缩性是什么意思？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人解出十道数学题，每一分钟解出一道题，总共需要十分钟。如果两个人算这十道题，假设算力相等，都可以算对，也就是五分钟。五个人怎么样？两分钟后。随着计算能力投入的越多，计算能力必然是一个线性增加的过程，这就是所谓的可扩展性。也就是说，通过扩展资源，比如CPU、服务器，可以实现计算能力、效率、性能的提升。
但是，区块链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分布式账本，扩展性比较差。原因是所谓的分配造成的。每一笔交易，系统中的所有节点都要记录一笔账，所有数据都要计算存储。
这样计算能力不会因为增加节点而线性提升，有点像木桶理论。当然这个比喻不是特别准确，但是有相似之处。如果一致性算法没有得到优化，低性能节点可能会拖累整个区块链的性能。
这意味着，如果我们使用区块链技术进行支付，可能会非常慢。
例如，如果你去超市买一瓶水，你可能需要等待几分钟才能确认你的交易完成。即使只需要等10秒，体验还是很不好，因为如果每笔交易都要等10秒或者几分钟，结账的队伍就要排好几英里了。
你可能会问：我增加计算能力，CPU数量堆起来，内存堆起来。摩尔定律能在区块链场中实现吗？我们的结论是目前非常困难，因为最终决定区块链性能的不仅仅是计算能力，还有带宽。
你可能也会问，好吧，既然你说是带宽引起的，那我们能不能解决带宽问题，在区块链场实现摩尔定律？还是很难，因为我前面说的木桶理论，也就是可能受限于处理能力最低的节点。
分布式账本也带来了存储问题。前面说过，因为每个节点都要保存系统中所有的交易信息，所以需要很高的数据存储量。
例如，以太坊现在要求每个节点50 G。比特币更大，一个节点需要100 G以上，而且比特币和以太坊毕竟还是少数人在用，交易量也不大，都达到了这个存储水平。如果是天秤座，试想一下，它可能被27亿人使用。就算给了优惠，至少也有上亿人在用。在这种情况下，对数据存储的要求会非常高。
其实前面说的扩展性差，存储的问题，都是分布式账本的天然缺陷。你可能会说，为什么不说说它的优点呢？
例如，每个人都认为区块链的安全和隐私保护是最好的。但是很多人对这一点的理解其实是有偏差的。
它的安全性就是不能改账本，只要写下来就不能篡改，不可逆。并不代表它对个人信息和安全的保护非常好，否则不会有任何交易所的上亿资产被盗。历史上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故。
这主要是因为区块链没有本地加密机制，它仍然依赖于传统的加密机制。
比如你把比特币放在热钱包里，你还是要保管好你的私钥，也就是说保管好你的密码。如果你的私钥坏了，你仍然可以窃取你的比特币。
所谓安全，不是指你私人资产的安全，而是指账本不被篡改的安全。小偷偷了你的比特币，那个账号也是记录在上面的，而且不能改。偷就是偷，拿不回来。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常说的51%算力攻击。也就是说，当系统中合作和恶意节点控制的计算能力超过一半时，系统就可以被攻击。
突破51%的计算能力很难吗？其实不是的。比如高峰时，90%以上的矿权都集中在国内。
那时候所谓的矿都是夏天在贵州，因为贵州夏天是雨季，水电便宜，山里温度低，不需要投入太多制冷成本就可以降温。冬天去内蒙古，因为内蒙古冬天风力便宜。
除了安全，普通人最关心的是隐私保护。关于隐私保护，许可证链和公共链是有区别的。比如比特币是公链，没有授权机制。许可链就是要授权才能加入，Libra就是许可链。
比特币是公链，它的节点信息是完全公开的。只要我成为其中一个节点，我就可以复制所有其他节点的所有数据。那其实一点隐私都没有。
你可能会说：但是我是匿名的，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也不知道我用比特币买了什么。但是别忘了，你在交易所的交易，甚至是暗网上的交易，比如毒品交易，军火交易，人口贩卖，在这个过程中都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不管你留下的是IP地址、MAC地址还是邮箱地址，甚至是其他所有大数据都能涉及到的所有痕迹，你都绝对可以通过数据挖掘锁定你是谁。
在美国，有一家名为Chain Analysis的公司，帮助FBI和CIA破获了几起秘密网络的非法交易。这家公司掌握了80%以上比特币交易者的真实身份。它依靠大数据和交换数据，加上节点数据，挖掘出你在现实世界中的真实身份。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公链是没有秘密的。
许可链有隐私保护吗？就像我刚才说的，区块链没有原生加密机制，所以理论上破解它并不难。
在支付领域，区块链最致命的问题是最终结算问题。
和解的终局性是什么？国际清算银行在《金融市场基础设施原则》中陈述了一个原则，就是你要指定每笔交易完成的时间点。这个时间点一旦确定，就可以确定交易最终完成的时间点，这也是一个不可逆的点。
如果没有这么明确的时间点，会导致法律和经济上的一系列问题。
例如，一家公司今天宣布破产。根据一些国家的破产法，破产机构被宣告破产前发生在零点的交易是无效的，必须归还。那么如果你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点来确定一个支付完成的时间点，就会出现问题。
然而，如果使用区块链进行支付，则在法律上很难确定交易最终在哪个时间点完成。在相关区块链节点的投票更新之前，严格来说，你无法确定这个时间点在哪里。因此，区块链不适合作为支付工具。
区块链用于支付，还有其他问题，包括系统之间的交互性和业务连续性。不一一解释了。总之，区块链是用来支付的，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
天秤座：不完全是区块链，而是混合建筑。
刚才，我们谈到了使用区块链支付的缺点。然后，回到Libra的话题，它自称是一个“可扩展的区块链”。这是怎么回事？
正如我前面提到的，在Libra白皮书发布之后，脸书也在开发社区中发布了Libra的代码。我们数字货币研究院当时下载了代码，搭建了测试环境，发现了很多问题，基本都不行。
同时，在代码发布的第一天，Libra的开发社区提交了52个问题，后来明确有33个bug。
这是为了说明，目前Libra还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代码质量还不是很稳定，包括一些它还没有公开的技术。例如，它没有说明最终是否会使用高速专用网络，以及如何管理节点。目前没有可行的方案，甚至没有时间表。
但是我要提醒你，它会进步很快，它会充分利用全球所有码农的聪明和热情，帮助它优化系统，帮助它写代码。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基本可以得出结论，Libra规避了区块链的技术短板，采用了混合架构。
天秤座不可能是纯粹的区块链，或者它不是原教旨主义者区块链——。它的底层使用集中式架构。只有当它到达顶部，即最终沉降层时，它才使用区块链。
因为要实现它所谓的每秒1000笔，只能用这个架构来做，也就是说它有很多约束，只能采用这个技术架构，不太可能走其他的路。
原因是如前所述，纯粹的区块链技术根本无法支持零售级应用。即使未来能达到每秒1000笔，也只能用于国际汇款或者跨境汇款，因为只有在跨境汇款场景下，你才不会那么在意速度。
这种技术架构，如果用一种比较完整的方式表达，应该叫做“集中式分布式处理架构和区块链技术相结合的分层混合技术路线”。
听起来有点尴尬。但是你只要知道，它是分层的，因为只有分层才能提高处理性能，下面的事务都是集中的，因为集中处理会很快。在顶层，也就是最终结算层，用的是区块链，节点不会很多，因为节点越多速度越慢。
如果想提高速度，极端情况下，可以把节点集中在一个机房，这样就非常容易做到每秒1000笔。
本章摘要
在这个讲座中，我们说区块链不适合付款，天秤座不是一个纯粹的区块链建筑。
天秤座宣称自己是区块链，可能更多的是为了吸引眼球，利用区块链的招牌来显示自己善于利用新技术。而且它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使用了区块链，你不能说它一点用都没有。
好了，我明白天秤的技术原理了。下一章，我们来看看天秤座是基于什么。
02天秤座如何应对数字货币的币值稳定挑战？正如我们前面提到的，Libra的技术基础不是纯区块链，而是混合架构。这在技术上不同于比特币这样的加密资产。
除了不完全依赖区块链，Libra与比特币等加密资产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有价值支撑。
你什么意思？
前面我们提到过，Libra采取的是一种100%的储备制度，即我们要发行多少Libra就必须有同等价值的储备资产。储备资产由一篮子主权货币和政府债券组成。
为什么要有储备资产作为价值支撑？白皮书说得很清楚，储备资产的目的是防止货币剧烈波动，建立人们对其价值的信任。
币值波动过大一直是加密资产面临的主要问题，限制了其对自己小圈子的影响力。天秤座的意图很明显。它希望吸引更多人使用它，而不仅仅是高风险偏好的投资者。
但是一篮子货币储备资产能实现币值稳定吗？没那么简单。
一篮子货币作为储备，并不意味着币值稳定。
这里我想先澄清一个概念。Libra说她会用一篮子货币的存款作为资产储备，但没有说她会和一篮子货币挂钩。
总的来说，我们理解从币值稳定来说，盯住一篮子货币比盯住单一法币好，因为它的品种多，不同货币的波动性可以抵消。所以很多人听到一篮子货币，认为天秤座会是一个非常稳定的货币。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Libra并没有说要和一篮子货币挂钩。“一篮子货币的资产储备”和“挂钩一篮子货币”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一篮子货币的资产储备就是说，比如你用黄金作为发行货币的资产储备，那么你有多少黄金就可以发行多少货币。
钉住意味着两种货币之间的汇率不会改变。如果以单一货币作为储备，很容易，但与一篮子货币挂钩，就非常困难。你必须保证一篮子货币的比重不变。
然而，Libra没有一种机制来确保一篮子货币的比例不变。如果一篮子货币的比重不能保证不变，随着天秤和不同法币的互换，其币值自然会发生变化。
比如你用一美元买了一个天秤座，在你把这个美元放进去的同时，整个储备资产货币篮子的比重也会发生变化。一旦你改变了货币篮子的比重，你就改变了天秤和这一篮子货币的交换关系，也就是它的汇率会发生变化。
你可以想象，如果美国人买的很多，比如90%以上是美元储备，那么天秤座的汇率基本上是随美元波动的。如果欧元国家大量购买，将与欧元紧密挂钩。
换句话说，作为储备资产的所谓一篮子货币无法实现币值的稳定。它不仅会受到储备资产货币之间汇率变化的影响，也会像其他任何资产一样，受到市场的信心和预期的影响。
虽然你今天拿一个天秤，明天拿一个天秤，但是当你换成其他货币的时候，价格就会波动。如果要控制这种汇率波动，要求非常高。
如果以后发行Libra，很有可能是协会来定汇率，也就是由它的创始成员来决定Libra和其他法币之间的汇率。如果要保证汇率的稳定，就需要控制不同货币之间的比例和汇率关系。
而且，可想而知，如果一些弱势货币国家要兑换天秤，他们会争先恐后地印钱来兑换，这会造成整个国际货币体系的紊乱。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一个超主权、可信的国际组织来治理，比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刚才我们谈到了天秤座和其他货币的汇率能否稳定。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天秤座本身可能会产生衍生存款和货币乘数。
我们假设如果Libra在支付市场广泛使用，一些金融资产会用Libra定价，比如石油或者大宗商品和期货。
金融资产被天秤定价后，会有相应的赊销、贸易融资或消费信贷等行为，就像支付宝的花呗、借款也会被天秤定价一样。这时候如果一旦有信用产品，比如赊销或者消费信贷，就用天秤来定价，相当于用天秤发放贷款。
一旦和天秤贷款，之后会怎么样？从货币银行学的角度来看，会有衍生存款，有了衍生存款，就会有货币乘数。换句话说，天秤座不再局限于M0，而是将扩展到M1或M2。
现在，脸书自己说它想以同等价值储备天秤座，但这种同等储备实际上是对M0类别的储备。但如果进入信贷市场，扩大到M1和M2的范畴，这部分就没有准备金了，也就意味着不能满足100%的货币兑换保证和货币稳定，就可能出现通货膨胀。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中性的机构来准确的测算和控制货币乘数，来确定等价准备金。这个功能只能由央行来做。
也就是说，如果天秤成功了，天秤协会就会做这些事情，本质上就是成为天秤的央行。
总之，天秤要想实现币值稳定，就必须有央行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的介入和监督。当然，天秤协会也有实现同样功能的野心，但是能不能做到，怎么做到，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货币稳定和资产盈利能力是一对悖论。
刚才我们讨论了天秤座需要一系列的安排来实现币值稳定。这里面还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管理天秤座的储备资产。
我们说过，仅脸书就有27亿用户，即使转化率只有10%，也就是说，有3亿人左右可以转化为Libra用户。如果一个人买10美元，就会有30亿美元。如果一个人花100美元，那就是300亿，资产储备非常巨大。这个资产肯定会有资产收益，哪怕是活期存款，也会有利息收益，更何况你还可以做资产运营。
这些利息或资本收益将用于什么？
根据脸书自己的白皮书，Libra的资产储备收益不向用户支付利息，资产产生的收益要用于系统运营、创始机构分红和系统升级。
这一块成本其实很高。对于一个清算机构来说，它一年的运营成本，没有10亿人民币或者20多亿人民币是应付不过来的。
脸书专门为Libra成立了一个运营机构，叫Calibra，它获得的执照叫货币服务执照。而美国货币服务牌照不允许资产托管，所以必须将资产委托给其他传统金融机构，包括央行或商业银行。
如果由央行管理，利息肯定少，不可能用资产收益满足其系统升级、系统维护、分红的需求。所以这个钱只能委托给金融机构，由金融机构来操作。
这个金融机构在资金运作的过程中，一定要强调稳健，不出意外，不暴涨暴跌，只买低风险、相对稳定的资产组合。
但你对目前的投资组合有什么看法？一般来说，只有主权债券或部分AAA级企业债券可以满足要求。但是对于很多国债，尤其是一些欧洲国家发行的主权债券，目前的收益率状况如何？基本都是负收益。
资产管理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主动的，一种是被动的。
被动，就是跟着市场走，市场有什么表现，你就有什么表现。主动意味着你的目标是跑赢市场。
如果天秤座的储备资产对盈利能力有这么高的要求，那就要采取主动的资产管理模式，即寻找那些收益较高的资产，但高收益必然意味着高风险。这与天秤座稳定货币的定位相矛盾。
换句话说，资产的盈利性和币值的稳定性之间存在天然的冲突，很难判断它会向哪个方向摇摆。
本章摘要
在这次讲座中，我们讨论了天秤座能否实现货币稳定。虽然我们对其提出了很多质疑，但无论如何，相对于比特币等加密资产，Libra肯定会是更稳定的货币，否则就违背了发行Libra的初衷。
但是，作为一种稳定的货币，如果Libra能够成功实施，就意味着Libra的创始协会不仅将扮演Libra的中央银行的角色，还将演变为一个私人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私人领域，它将拥有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更大的影响力。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如果你有对国际经济感兴趣的朋友，也可以和他分享这一章。
下一章，我们来看看天秤座的竞争力是什么。
天秤座能成为强势货币吗？我们已经介绍了天秤座的技术路线和价值体系，这是一个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的问题：天秤座作为货币的竞争力会体现在哪里？
近年来，区块链加密资产兴起后，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一个问题：加密资产是钱吗？
这个问题涉及到货币的定义，我们就从货币的主流定义和基本功能来分析。
传统上，货币有三个基本功能：交易媒介、价值储存和记账单位。
交易媒介，即交易的中间媒介。很久以前人们用贝壳来交易，后来演变成贵金属，包括金、银、铜。成为交易媒介并不一定意味着价值有多高。关键是大家能达成共识。
价值储存就是你可以用它来保值增值，至少是保值，也就是作为一种货币，它的价值必须是稳定的。
记账单位，也就是翻译成价值尺度，就是各种商品值多少钱，如何交换取决于货币的价格。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比特币这样的加密资产根本没有货币的功能和属性。除了地下经济交易，几乎没有人真正用它来进行支付和买东西。价值储存和价值尺度的作用就更少了，因为它的价值波动太大。
但是号称币值稳定的天秤，它有可能成为真正的货币，甚至是世界上的强势货币吗？
我们还分析了货币的三个基本功能。
天秤座作为交易媒介的利与弊
作为一个交易媒介，天秤座最大的优势是用户群，用户群有27亿。就算转化率10%，也有近3亿用户。再加上赢者通吃的网络效应，它的用户基数会非常大。
我们从互联网这些年的发展可以清楚的看到，网络效应会导致自然垄断。所以天秤座作为交易媒介，有天然的优势。
但是，作为交易媒介，它也有很大的劣势。
一个是我们前面提到的汇率波动，因为它的储备资产是一篮子货币，而不是单一的法币。这种情况下，天秤和一国法币兑换肯定会有汇率波动。
当然，波动的方向不一定明确，你可能赚也可能赔，但无论如何，波动本身就意味着风险。这是天秤座作为交易媒介的一个劣势。
除了汇率波动，还有一个经济学概念叫“标记成本”。
举个例子，在单一法定货币国家，如果你用天秤作为交易媒介，就意味着有两个平行的有价签的货币体系，同一种商品在未来会有两个价格和两个价签。
想象一下，一个超市里的所有商品都会有两套价签，一套是法币的价签，一套是天秤的价签。因为汇率的变化，也意味着超市每天都要换天秤的价签。这对商家来说太贵了，包括人工成本和其他成本。
汇率波动造成的成本，以及标示价格的成本，在货币坚挺的国家会更加突出。因为强势货币本来就意味着这个国家的法币稳定且受欢迎，国内居民没有必要和天秤交易。所以像美国或者欧元国家，利用天秤作为交换媒介的空间会相对狭窄。
跨境支付是天秤座最大的卖点
我刚才说的是天秤作为一个国家内部的交易媒介是否可行。但是如果你看一下Libra的白皮书，你会看到它明显打着普惠金融的旗号，也就是说，它要解决全世界人民，尤其是发展中国家人民的便捷汇款问题：
既然任何人都可以在自己的国家享受另一个国家提供的互联网服务，为什么不能享受天秤座提供的支付服务？
比如一个移民，或者一个在国外工作的人，想汇钱回家，结果发现Swift或者其他汇款方式，比如速汇金，或者西联，手续费非常高，时间周期也很长。
做过国际汇款的都有这种经历。比如你出国留学，父母会给你寄一笔钱，但是要花一两天的时间。而且钱汇出后，全程无法追查，不知道去哪里找。钱到了，石头才落地。
再加上外汇管制因素，比如中国每人每年不能超过5万美元，你还要填写外汇用途。如果要出国留学，也要提供学校名称；如果要旅游，还要填写旅行社和酒店的名称等等，增加了摩擦。这些都导致了传统跨境汇款体验不佳。
这样看来，天秤座在跨境汇款和跨境支付方面很有吸引力。此外，脸书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全球平台。在两个脸书用户之间，一个可能在美国，另一个可能在澳洲。
但对脸书来说，这是一个平台。其社交功能、社交属性和庞大的用户群，会导致产品一上线就有很高的起点。所以跨境支付和跨境汇款被认为是天秤座最大的卖点。
天秤座为什么要用一篮子货币作为储备资产？为什么不直接用美元作为储备资产？其实就是做跨境支付，就是告诉你任何人都可以用本国货币兑换。
但我在这里要强调的是，传统跨境支付成本高、成本高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监管带来的监管成本。不管你用什么新技术，这部分都是不可避免的。
在Libra的听证会上，美联储、财政部、美国多个监管机构以及国会都对其提出了反对意见，并特别强调担心Libra会被用于洗钱和恐怖融资。这方面的监管成本不会因为你采用新技术而消失。
例如，美国财政部，或货币监理署，或州监管机构将密切关注银行或汇款公司，以了解您是否符合所有反洗钱法规。现在只是说监管对象变了，但监管成本还在。如果完全不监管，就会出问题。我们稍后将讨论监督问题。
弱势货币国家的货币替代？
说到这，有个假设。如果跨境交易有大的突破，形成网络效应，大家都会用Libra进行跨境汇款。会导致Libra从跨境场景拓展到本地场景和本地支付吗？
刚才我说在强势货币国家空间不大，但是对一些发展中国家，特别是弱势货币国家会有吸引力吗？因为在货币疲软的国家，人们对天秤座的信心很可能比对本国货币的信心强得多。
这个逻辑是成立的，但也是复杂的。
从货币发展史来看，一直存在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比如在古代，由于冶炼技术的发展，政府发行的铜币也可以私人铸造，但私人铸造的钱往往缺两斤，然后越来越多的私人铸造的钱就会在市场上流通，也就是缺两斤，因为大家都会想先花掉质量差的，把好的留下。就像你现在收到一张假币，你的自然冲动会想到一个摊子，先花掉。
所以，如果大家都觉得天秤很稳，本国货币不稳，比如津巴布韦，背着一麻袋当地货币，可能只能买一把米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市场上会交易什么样的货币？必须是津巴布韦的本币。他们会先花掉，拯救天秤。
也就是说，在交易媒介的功能上，劣币可能会驱逐良币，但是在价值储存的功能上，良币驱逐劣币，也就是在货币疲软的国家，大家都会愿意持有天秤。
一般来说，货币疲软的国家也是金融市场不发达的发展中国家，也缺乏流动性和安全性高的资产。因此，天秤可能成为一些高通胀国家、汇率不稳定国家、贬值预期国家当地居民的安全资产选择，从而形成货币替代。
也就是说，普通人不愿意持有自己的货币，而愿意持有天秤。就像现在有些国家，人们更喜欢持有美元。
当然，这其实是一个悖论。Libra说她是普惠金融，服务于弱势货币国家的人民，但是对于弱势货币国家来说，如果人们大量把本国货币换成Libra，就会推动本国货币贬值。
本币贬值会导致收入低的人更穷，因为他们的资产都是以本币计价的，或者说他们都持有本币资产。比如你不可能把房子搬到国外去卖。这种资产会因为本币贬值而大幅缩水，所以只会加剧那些只有本币资产的人的贫困，而不会实现他们所说的全民金融一体化。
各国的消极态度未必能阻止天秤座。
当然，如果天秤座想进入货币疲软的国家，肯定会遇到不受这些国家政府欢迎的问题。除了极端情况，像津巴布韦这样的国家，去年宣布欢迎任何货币，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货币主权。
但除了这种极端情况，其他货币疲软的国家，比如泰国或者越南，如果真的允许天秤进入，就相当于放弃了自己货币政策和汇率政策的主动权，因为你控制不了这个货币，你只能控制自己的货币。
因此，在大多数国家，货币当局不太可能欢迎天秤座。所以我们也可以看到，天秤出来之后，其实各国的货币当局和监管当局基本上都是持否定态度的：要么你一定要纳入监管，没有监管你做不到，要么你一定会对我产生负面影响，我就不让你进来。
当然，有些国家害怕被指责阻碍创新。充其量他们说我需要观察，但是没有人会说我欢迎天秤到我的地方来。
但不代表不欢迎监管来阻止天秤。
就算政府已经说了我不允许你在国内使用，也只能做到国内所有支付机构和商业银行不为Libra提供兑换服务和支付服务。但还是会有人通过其他途径在国外买到天秤座，也不可能完全禁止。
即使在中国，也很难。虽然中国自己连脸书都进不去，但是一旦天秤座放开，经过一番折腾，肯定会有人买天秤座。
只看比特币。其实我们国家早就不允许比特币在国内运营了，交易所也被封了。各支付机构和商业银行也已被告知，不得为比特币提供相应的兑换和支付服务，但仍有部分渠道写着“我帮你买比特币”或“我帮你买比特币”。你只要给他们人民币，他们就会翻墙去外汇兑换处买。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如果美国用法律禁止天秤，那肯定是进不去的。
但是，只要没有法律禁止，甚至默许，或者进入正常的监管轨道，然后各国央行都视而不见，天秤就有可能成为强势货币，最终大行其道。
甚至完全有可能在作为支付工具发展完善的情况下，进一步脱离储备资产，成为信用货币。事实上，现代信用货币也是这样发展的。例如，英镑最初是由私人银行即英格兰银行发行的银行券，后来成为信用货币和国家法定货币。
如果天秤被大家接受，成为大众化的支付工具，一段时间后完全有可能发展成为世界级的超主权货币。
本章摘要
我们先从金钱的三大基本功能来分析天秤座。
从交易媒介的功能来说，Libra最大的应用场景是跨境支付或者跨境汇款。Libra不仅针对美国国内市场，还针对欧元区等货币坚挺的国家。它也是跨境支付市场的支柱。
就价值储存功能而言，在货币不稳定的发展中国家或弱势货币国家，可能会受到普通民众的欢迎，成为一种安全的资产。
天秤要发挥会计单位的作用，最大的障碍是会计单位一般是一个政府规定的，但是天秤很难得到主权国家的认可。
但不要忘了，由于天秤依赖脸书，其创始组织具有很强的社会动员能力，监管部门的消极态度并不能完全限制其发展。天秤座有通过跨境支付成为世界级货币的可能性。
所以跨境支付是天秤座最大的卖点。下一章，我们来看看天秤座的风险。
天秤座能否突破数字货币中的流量风险？在前面的章节中，我们已经谈到了天秤座带来的一些威胁和隐患。
让我们回顾一下我们先前说过的话。如果Libra成功，Libra的创始协会不仅将扮演Libra的中央银行的角色，还将演变为私人部门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此外，由于它与私营经济和大众经济联系在一起，因此它在私营部门的影响将远远超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如果一个机构有能力影响各国的货币汇率安排，却不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是非常可怕的。
对于国际货币体系来说，安排和协调各国货币兑换机制的组织必须是一个可信的、中立的组织，否则就会成为金融战争的工具。
天秤座的影响力自然会威胁到主权货币以及各国央行货币和汇率政策的主导地位。
让我们以中国为例。天秤座一定会侵蚀人民币的地位。
试想一下，如果我们默许人民币兑换天秤，一定会导致天秤完全兑换，从而导致人民币贬值。因为人民币贬值了，可能会吸引更多人来兑换天秤座。换天秤的人越多，人民币贬值的压力就越大，就会变成恶性循环。
当然，天秤座带来的问题还不止这些。
反洗钱和反恐融资的责任不明确
其中，Libra带来的一个非常大的隐患就是通过它的交易，反洗钱和反恐融资的责任不明确。
如果你看天秤座在美国国会的听证会，你会发现美国财政部和国会其实最关心的是资金流向的问题，就是你的钱去了哪里？是去了敌对国家，比如伊朗？流向朝鲜了吗？还是流向了委内瑞拉？
还有洗钱，逃税，恐怖分子融资，这些都是最让人担心的问题，而天秤座在这些方面都很弱。
事实上，加密资产长期以来在跨境汇款中占有很大比重。一家名为Clovr的区块链公司在2018年进行了一项名为“汇款回家”的调查。他们发现，使用比特币、以太坊等加密资产进行跨境汇款已经占到了15%的市场份额。
那么我们可以合理推断，在很多实行资本管制的国家，15%的资本外逃很可能是通过加密资产来实现的。
更糟糕的是，现在很多暗网交易和黑市交易都涉及到人口贩卖、毒品和武器交易，更糟糕的是，比特币等加密资产基本都用于结算。
我国有一个案例。武汉有某大学副教授，像电视剧《绝命毒师》里的绝命毒师，制毒。他做了“僵尸药”，叫“美沙酮”，专门卖到国外。当时他用比特币收款。
所以如果我们允许天秤座运作，很可能会导致这些地下经济渠道的彻底打开。
这也是为什么从资金管理的角度来看，各国央行肯定不会希望Libra进来。中国也是如此。假设允许Libra操作，就意味着5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很容易被突破，外汇管制几乎不起作用。
2017年ICO和比特币火热的时候，七部委联合打击ICO和比特币。当时的原因也是为了解决非法集资、金融诈骗、传销等问题。的确，这些问题也存在，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为了防止利用ICO和相关加密资产从事资本外逃和洗钱，为地下交易提供支付渠道。
那么脸书如何应对美国国会最关心的反洗钱和反恐融资问题呢？它把锅留给了下面的参与机构和用户。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还记得我们一开始讲Libra的技术架构的时候，说是混合架构，下面是集中式。只有顶层可以使用区块链。天秤座的运营和技术一样，也是两层排列：最上层是天秤座关联加验证节点，下面还有一个——庄家的特殊角色。
操作上，天秤不是直接卖给大众，而是授权给这些特殊角色，也就是经销商去卖：协会把天秤卖给经销商，经销商把天秤卖给大众。
当然，这个顺序其实是反过来的。庄家先收钱再买天秤，也就是庄家买天秤，导致区块链顶节点记账。这是它的两层技术和操作系统。
脸书正在使用这种安排，将反洗钱和反恐融资的责任留给经销商和其他机构，包括用户，也就是说，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可以去下面的经销商，因为我没有用户信息。
同时也表示要在五年内从许可链过渡到公链。前面说过，公链和许可链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完全开放的，一个是需要许可才能进来的。
一旦上了公链，天秤就更没责任心了，完全可以忽略。洗钱和天秤没关系，因为是公链，不知道用户是谁，相当于把反洗钱和反恐融资的责任都抛开了。
所以你看，表面上，脸书在听证会上说我会主动接受监督，但实际上，它已经把自己的责任留给了别人，做了一些安排。
天秤座能保护用户隐私吗
除了反洗钱和反恐融资，天秤座还有很多关于数据隐私保护的疑问。
Libra的协会在日内瓦注册，受瑞士法律约束。瑞士不是欧盟成员国，所以不受欧盟法律约束。也就是说与数据保护和隐私保护相关的欧盟法律—— 《通用数据保护条例》对其影响不大。其运营机构，如卡利布拉和脸书，以及28个成员机构都在美国，即受美国法律管辖。
这两个监管法律体系是有区别的，那么会怎么样呢？
比如在美国做一件事更容易，监管标准更低，我就在美国做。如果在瑞士做更方便，瑞士的监管更宽松，我就在瑞士做，这就变成了“孰低”原则和“孰松”原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监管套利”。
说到数据隐私保护，我们来看看天秤座怎么说。它说它采用的是假名机制，也就是同一个用户可以注册多个地址，你可以通过申请多个地址实现一个假名机制，从而实现所谓的匿名。
可以通过这个假名机制来保护自己的隐私吗？我们来看看，天秤座的用户实际上有哪些是重叠的？这包括脸书和WhatsApp的用户，以及优步等28个组织的用户。
这些用户注册的时候基本都是实名注册的，因为是和传统支付工具连接的，或者是用邮箱或者地址注册的。通过数据挖掘，他们基本可以知道谁是谁。
当然，脸书说，别担心，我不会从天秤座那里得到数据，我最多只是用广告什么的推一下。但是，这并不是说脸书的数据不会被天秤座使用，也就是说脸书可以把自己的数据给天秤座。如果它把脸书的用户数据提供给Calibrata，就意味着两个数据合并后，通过比对就能立刻知道持有天秤的人的真实身份。
所以它所谓的假名机制根本不是真正的匿名，而且如果真如它所说，会从许可链过渡到公链，链上的信息就相当于完全公开。
本章摘要
在这次讲座中，我们重点讨论了Libra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如对国际货币体系的威胁、对国家货币主权的威胁、为洗钱打开支付通道、资本外逃、地下交易等等，以及数据隐私问题。这些都是各国货币监管当局面临的问题。
至此，我已经谈完了天秤座。天秤座未来会怎样，会有什么新动作？我们一定会关注的。
下一章我会讲另一种也可能马上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数字货币，即中国人民银行——中心银行发行的数字货币。
05 DCEP:中国自己的数字货币前面我们讨论了Libra的革命性和局限性。接下来我想跟大家说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中国人民银行正在研究的，中国自己的数字货币。
我在2019年8月上了这门课，距离中国人民银行推出我们自己的数字货币已经不远了。我们在数字货币方面的项目叫做DCEP(数字货币电子支付)，意思是数字货币和电子支付工具。
它的设计逻辑在很多地方和天秤座相似。但是我想先说清楚，我们不是在模仿天秤座。事实上，早在2014年，时任中国央行行长的周小川就提出了成为中国自己的央行数字货币的想法。
数字货币，中央银行，是纸币的替代品。
央行的数字货币是什么样的？
它的功能和属性和纸币完全一样，只是形式是数字化的。我们的定义翻译为“具有价值特征的数字支付工具”。
有“价值特征”是什么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不需要账户就可以实现价值转移”。你想想纸币就明白了。用纸币支付时，不需要账户，DCEP也是。
你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只要你我手机上有DCEP数字钱包，就不需要网络。只要手机有电，两部手机就可以互相触碰，把数字货币从一个人的数字钱包转移到另一个人的钱包里。
也就是说，支付的时候，不需要绑定任何银行账户。不像我们现在用微信或者支付宝，要绑定银行卡，但是DCEP不需要。
当然，除非你想把钱充到数字钱包里，或者想从数字钱包里取钱理财，用户之间相互转账是不需要绑定账户的。
这意味着DCEP可以像纸币一样流通。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简单地把它理解为纸币的数字替代品。
事实上，比特币这样的加密资产最根本的一个优势就是摆脱了传统银行账户体系的控制，因为它只是一个加密的字符串。从这个角度来说，DCEP也有同样的优势。
那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央行的数字货币属于法币。央行的数字货币和现金一样，也有无限的法律补偿，也就是说你不能拒绝接受DCEP。
我们可以看到，民间支付机构或平台会设置各种支付壁垒。用微信的地方不能用支付宝，用支付宝的地方也不能用微信。但是对于数字货币，央行，只要你能使用电子支付，你就必须接受央行的数字货币。
DCEP和支付宝、微信有什么区别？
首先，从法律权利上来说，DCEP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是最好的。
你用的纸币是央行的货币，DCEP也是央行发行的，但是你用的是支付宝或者微信作为电子支行。
付的时候，用的是支付宝的电子钱包、微信的电子钱包，它们的货币是从哪儿来的呢？它们不是用央行货币进行结算的，而是用商业银行存款货币进行结算的。当然，在备付金集中存管以后，情况有所变化。
也就是说，微信和支付宝在法律地位、安全性上，没有达到和纸钞同样的水平。
理论上讲，商业银行都可能会破产，所以这些年人民银行建立了存款保险制度；但假设微信破产了，微信钱包里的钱，它没有存款保险，你就只能参加它的破产清算，比如你之前有100块钱，现在只能还你1毛钱，你也只能接受，它是不受央行最后贷款人的保护的。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你不能完全排除。
其次，我们还要考虑到一些极端情况，比如大的地震，通信都断了，电子支付当然也就不行了。
那个时候，只剩下两种可能性，一个是纸钞，一个就是央行的数字货币。它不需要网络就能支付，我们叫做 “双离线支付”，是指收支双方都离线，也能进行支付。只要你手机有电，哪怕整个网络都断了也可以实现支付。
我们也可以说一些不那么极端的、你能感知到的情况，比如说你到地下的超市去买东西，没有手机信号，微信、支付宝都用不了。
又或者，在飞机上，也没有信号，如果你坐的是廉价航空公司的航班，吃饭就需要花钱，这种场景下，原来你只能用信用卡支付，以后也可以用央行的数字货币支付。但这一点，像Libra这样的数字货币是做不到的。
当然，可能也有人会问，DCEP会对支付宝、微信的地位产生影响吗？我们的回答是：并不会。
因为目前支付宝、微信也是使用人民币支付，其实也就是用商业银行存款货币进行支付。央行数字货币推出后，只是换成了数字人民币，也就是用央行的存款货币，虽然支付工具变了，功能也增加了，但渠道和场景都没有变化。
但为什么在电子支付手段如此发达的今天，央行还要做这样一个数字货币呢？
首先，为了保护自己的货币主权和法币地位，我们需要未雨绸缪。
其次，现在的纸钞、硬币的发行，印制、回笼、贮藏各个环节成本都非常高，还要投入一些成本做防伪技术，流通体系的层级也比较多，携带又不方便，现在谁也不愿意带现金了。
除了犯罪分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或者你也可能有些消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特意用现金之外，现在大部分人需要用现金的情况是越来越少了。
当然只要你不犯罪，你想进行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消费，这种隐私我们还是要保护的。
这也就是说，公众其实是有匿名支付的需求的，但现在的支付工具，比如说互联网支付、银行卡支付都是跟传统银行账户体系紧紧绑定的，它满足不了匿名的需求，也就不可能完全取代现钞的支付，也就是纸钞支付。
所以，央行数字货币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它既能保持现钞的属性和主要的价值特征，又能满足便携和匿名的要求。
央行数字货币如何反洗钱
但便利老百姓的支付是一个方面，同时还得要保持一个平衡，就是不能便利犯罪。
推行DCEP，我们同样会遇到反洗钱的问题。用纸钞进行洗钱，虽然匿名的程度比较高，但还是有一定成本，比如要洗的钱比较多的话，还要用卡车拉，但数字货币这个成本就比较低。
那如果在推出DCEP后，我们怎么反洗钱呢？
我们进行反洗钱、反逃税、反恐怖融资这些工作，都可以用前面提到过的大数据的方式。也就是说，虽然普通的交易是匿名的，但是如果我们用大数据识别出一些行为特征的时候，还是可以锁定这个人真实身份的。
举个例子来讲，涉及到很多洗钱的交易，都是有行为特征的，比如说大量的赌博行为都发生在夜间12点以后，而且所有的赌博交易都没有零头，都是十的整数倍。一般来说，开头是用小额，越来越大，突然断崖没了，也就是没有交易了，那说明是输光了，这就符合一般赌博的特征。
电信诈骗也是如此，如果出现大量分散的钱集中到一个账户里面，突然又迅速地分散开，消失在很多个账户里面，这就符合明显的电诈的特征。
那我们把这些交易特征分析出来之后，再利用大数据和数据挖掘技术，进行身份比对，就能把后面那个人找出来。
所以说，出于反洗钱的考虑，我们对数字钱包也是有分级和限额安排的。比如说你就用一个手机号码注册一个钱包，那你这个钱包当然可以用，但是级别一定是最低的，只能满足日常小额支付需求；但如果你要能上传一下身份证，或者再上传一个银行卡，就可以获得更高级别的数字钱包，如果你还能到柜台去面签一下，那可能就没有限额了。
本章小结
这一讲我向你们介绍了央行的数字货币。
它的本质是现钞的替代，虽然在央行这一层，我们并没有采用区块链技术，但我们把区块链的内核拿了出来，也就是说，它是具有价值特征的数字支付工具，脱离账户也可以进行价值转移，能够满足可控匿名的支付需求。
同时，我们也讲了央行数字货币反洗钱的手段，任何一种支付工具，都需要在便利性和合法上进行平衡。
那下一章，我们就来看看，DCEP到底是怎么运营的呢？
06 DCEP的设计和发行逻辑有何创新
上一章我们说到了人民银行想要推出自己的数字货币DCEP，那这一讲我们就来看看，DCEP是怎么样来进行运营的。
双层投放和双层运营
人民银行早在2014年就开始了数字货币的研发工作，2016年，当时的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还接受过财新的专访，讨论过关于数字货币的话题。现在网上也能找得到，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来看一看。
2018年的1月25号，央行的范一飞副行长也发表了一篇文章——《关于央行数字货币的几点考虑》，现在在网上也能找到，从这篇文章你可以看出，那个时候，实际上就已经确立了央行数字货币的研发框架。
这个研发框架主要就是说，中国央行数字货币应采用双层运营体系，当时还叫作双层投放体系，现在改成了双层运营体系。
什么叫双层运营体系呢？就是上面一层是人民银行对商业银行，下面一层是商业银行或商业机构对老百姓。
我们为什么要采用双层的运营体系来进行DCEP的研发和兑换呢？简单说，就是要充分利用现有资源，调动和发挥社会力量。
人民银行发行数字货币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工程，像中国这样大的国家，人口众多，各地的经济发展、资源禀赋和人口基数，差别都比较大，所以你在设计、发行和流通的整个环节，就要充分考虑所面临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如果我们采取单层投放、单层运营，相当于人民银行一个机构就要去面对全中国所有的消费者，环境复杂，考验非常严峻。
另一方面，虽然央行也建立了很多自己的系统，比如现有的大额支付系统、零售支付系统、超级网银、银联、网联等，都是在央行的主导下进行开发运营的，央行也积累了相关经验。但是这些系统面对的用户原来都是银行机构、金融机构，没有直接面对过老百姓。
如果人民银行要搞这么大一个直面老百姓的系统，既要满足用户的体验，还要实现系统的高效，人民银行自己的预算、资源、人才，都会面临客观的约束。
而商业银行和其他一些商业机构，在IT基础设施应用和服务体系上，都已经比较成熟了，在金融科技方面也积累了很多经验，人才储备也比较充分，完全没有必要抛开现有的商业银行IT基础设施，再去另起炉灶、重复建设。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选择双层的运营体系。
那么我们会使用什么样的技术路线呢？
我们的选择是，不预设技术路线。前面我们说了，Libra是个混合架构，虽然DCEP也是个混合架构，但是我们的混合架构就是不预设技术路线。
央行这个层面属于技术中性的，也就是说，央行不会干预商业机构的技术路线选择，商业机构对老百姓兑换数字货币的时候，用什么技术来兑换？是用区块链，还是用传统账户体系？是用电子支付工具，还是用移动支付工具？无论采取哪种技术路线，央行这个层面，都能适应。
只要商业机构能够达到我们对并发量的要求，和我们对于客户体验的要求，以及对于技术规范的要求，无论采取哪种技术路线都可以。
我们的出发点就是要充分调动市场力量，通过竞争选优来实现系统优化，共同开发，共同运营，有利于整合资源，也有利于促进创新。
避免金融脱媒
当然双层运营体系还有别的考虑。
一个是可以避免金融脱媒。
什么是金融脱媒？如果我们采用的是单层运营的话，人民银行直接对老百姓发行数字货币，那意味着人民银行会成为商业银行的竞争者。
因为老百姓一兑换数字货币，就会把商业银行的存款转移到人民银行来，在这种情况下，商业银行的融资成本就会升高，实体经济就会因此而受到损害。
而且，人民银行直接对老百姓发行货币，老百姓的所有信息在人民银行都有存储，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人民银行知道每个人、每个企业的信用状况，也知道你每个月挣多少钱、花多少钱，你资金来源是什么样的，这些数据人民银行全有。也就是说，人民银行可以替代商业银行做所有的金融业务。
如果你年纪比较大的话，可能就会记得1984年以前，中国就只有人民银行一家银行，金融脱媒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那如果采用单层运营的话，意味着我们是不是可以不需要商业银行了？不需要金融中介了？人民银行直接放贷，把所有的金融业务全做了，直接省去中间的摩擦，这个效率会不会更高呢？
你会发现，这像什么？像计划经济。
有人说，在大数据时代，数据已经丰富到可以搞计划经济了，这一点我是非常不同意的。
计划经济做到极致，所有的经济学家、统计学家都坐下来，把世界上所有信息搜集来，这种情况下你做的资源配置，能做到的最好情况，也不过就是和用市场做资源配置的水平一样而已。
万一这里边有什么信息没有搜集齐，或者是数学模型不对，算错了，或者数学模型给了你一个结果，但是你决策作错了，都可能导致资源配置的失败。
我们反对计划经济，并不是说我们是市场原教旨主义者，而是经过一定研究后得出的结论，也是经过实践得出的结论，南斯拉夫当年就做过这样的尝试，得到的教训是很惨痛的。
所以，并不是说信息多了、数据多了，就能搞计划经济。因为计划经济没有竞争，没有激励机制，一旦出问题，就会是大问题。
我们采用双层运营体系，本身也是为了充分调动市场的积极性，用市场机制来实现资源配置，调动商业银行和商业机构的积极性。
你可以这么理解DCEP的投放过程：跟纸钞投放一样。纸钞是怎么投放的呢？人民银行印出来以后，商业银行给人民银行缴纳货币发行基金，然后把纸钞运走，运到网点，然后老百姓去网点兑换现钞，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数字货币的兑换依然会保持这种结构：商业银行在中央银行开户，按照百分之百全额缴纳准备金，个人和企业通过商业银行或商业机构开立数字钱包。
而且我们要求是进行M0替代，也就是纸钞的替代，不能是M1和M2，这样也就意味着公众所持有的央行数字货币依然是中央银行负债，由中央银行进行信用担保，具有法偿性。
那么对于用户来说，你其实也不需要跑到商业银行去，只要下载一个App，注册一下，这个钱包就可以使用了，比如接收别人的付款，再比如你要兑换数字货币，那么只要用你的银行卡进行兑换就行了。
当然，跟取现金一样，我们也会按照现行的现金管理规定，设置一定的摩擦。
什么意思呢？
比如如果一旦有金融危机了，或者说某个银行有兑付问题了，可能所有人都去挤提，排队把存款从银行里面取出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银行可能会设置一些门槛，比如你兑换现钞，小额的直接取没问题，但你要是取大额的，比如50万，那你就需要提前预约，数字货币也是一样的安排。
本章小结
这一讲我向你介绍了央行数字货币，它采用了双层运营体系，这是一个既符合中国国情，也能够调动市场机构积极性的设计。
下一章，也就是最后一章，可以算是我们的一个结语。我们会再回到Libra，来讲讲我认为，我们对Libra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措施，以及我对互联网金融创新的一些看法。
结语 | 互联网创业思维，不适合金融领域
在最后一章。我先带你、大家做一个有关Libra的整体回顾。
首先，认识和理解Libra，有这么几个关键问题：
第一，Libra虽然也部分用到了区块链技术，但它不再是去中心化的，有很明显的组织和主体。它跟比特币这样的加密资产，已经非常不一样了。
第二，它拥有至少27亿的用户，这还只算Facebook和WhatsApp，社会动员能力巨大。
第三，它树起了一杆普惠金融的大旗，主要市场在跨境支付和发展中国家。
第四，Libra很有可能获得超主权的影响力，影响国际货币体系，侵蚀主权货币的地位。Libra如果不被监管，也很有可能导致地下经济通道完全打开，成为非法交易的工具。
那么，要应对第四点说的这些问题，我们在Libra刚出来的时候，就在倡议，各国央行和国际组织应该需要合作，将Libra纳入监管，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被问到过一个问题：比如像Facebook这么大的公司，是不是也有能力和意愿去承担社会责任、关注金融的安全和稳定性呢？
我的理解是， 在金融这个领域，互联网创业者，哪怕是像Facebook这样大的互联网公司，也缺乏应有的风险意识。
这些年的互联网创新，不管是共享经济也好，互联网思维也好，其实都是奔着走独角兽的模式去的，要么做大，成为一个垄断企业，要么做死。这会给社会带来很大的成本，死了的话，不管是社会资本也好，风险资本也好，投资者融来的钱，实际上最后都损失了。
咱先不说独角兽这种模式是不是好，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但是如果说你用同样的思路来做金融的话，会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因为它的外部性特别强。
金融这个领域和其他的行业不一样，非金融领域的项目出现损失，会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当然，这里要排除像共享单车这样的情况，因为押金已经具有一定的金融属性了。除此之外，实业领域用所谓的共享经济也好，其他的经济也好，它的外部性没有那么强，它的损失都局限在一定程度内。
但是在金融领域，你是用别人的钱来做这件事，用公众的钱加了杠杆来做这件事，如果出险的话，就不是这几个人的问题，而是系统性的问题了。
这也是为什么任何一个传统上做金融的人，在做任何一件事情之前，上任何一个新业务之前，首先都会问一个问题：到底有没有风险。他首先不会问这能不能赚钱。所以你看所有的银行上新业务，上新项目，都比较慢。
可是做互联网的思维方式完全不一样。
比如你看，这些年互联网创新提倡的也都是精益创业、小步快跑，也就是做项目的时候，第一个首先要看这个东西做完了扔出去，让老百姓去试试，让市场先看看。管他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看老百姓欢迎不欢迎。不欢迎大不了不做了，或者我再去改。
但做金融也这么去试，社会成本就会很大。当然如果你的产品闯出来、成功了还好，但是很多东西都失败了。
一个例子，就是P2P，在中国现在可以说是完全变成了这两年最大的一个金融风险，一直在治理。它给老百姓带来的损失，有的就是家破人亡。
再举个例子，支付宝的相互宝。相互宝从理念上来说，是非常先进的。但是跟《保险法》是违背的，《保险法》要求你必须先花钱买产品，然后对你进行保险保障。这样的话，有大数定律、有统计学来做精算，我就知道这个产品会不会赚钱。
但是相互宝不一样，它是说你先进来，出了险以后，大家再分摊费用。你不知道你以后会分多少，这个是违反《保险法》的，后来叫停了。叫停以后，它改了名字，变成了一个网络互助产品，后来又出现很多的纠纷。
互联网金融的创业者，有没有考虑风险？
我的答案是，很少考虑。他先想的是，这事我能不能赚钱，或者我这个理念好不好，能不能靠大家一块来实现。如果你要做的是一个大众金融产品，这种思维一定有问题。
要知道，对整个的互联网金融来说，还没有经过一个完整的金融周期，一个金融周期是长于经济周期的。在没有经过一个完整的金融周期的测试之前，很多互联网金融产品会有很大的风险。
比如像咱们现在很多互联网金融机构都说，你看我能实现“310”，也就是三分钟放款、一分钟到账、零个人审核，而且坏账率还非常低，零点几。
但是你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在一个流动性充足的环境下做的，它没有经过一个完整的金融周期的测试，一旦在流动性不好的情况下，就可能会出现大面积无法还款的情况，导致一个产品的失败，甚至把整个体系都拖垮。
我们还可以说回Libra。
前面我们说Libra的双层运营体系，也就是Libra协会授权别的机构去做，类似授权经销商去做，而这些经销商很可能也会扮演做市商的角色。
做市商是什么意思呢？
一方面，Libra买卖的时候中间会有价格波动，做市商可以通过买卖的价差来套利；但是当流动性不好的时候，理论上来说，做市商要平滑流动性。
但是，如果在真正流动性吃紧的情况下，按照市场的历史经验来讲，做市商一定会跑，他不会去管你。依靠这种第三方机构来做市场的安排，其实风险是很大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纳入监管框架，进入正常的监管轨道，对Libra非常必要。我们也需要做好Libra在国际货币体系中，成为一个重要角色的准备。